听到这句话，几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本来是不笑的，但这小嘉贵人说话那模样，着实有些逗人，跟小孩似的，这么大了，还都是听母亲的，可这模样长的不差，不知道什么原因。 如懿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莫名有些悲哀，替她的母亲悲哀，一个被选去当贡女的女儿，往后一辈子都见不到面，临行前只能嘱托又嘱托，想来也是知道宫里的凶险，才再三吩咐下去。 “你母亲说的对，可你既然入了宫，那我们便算是你的长辈，长者赐不可辞，你母亲可教了。” “教了。” 小嘉贵人眉眼低垂，怯生生地说了一句，声音跟蚊子似的。 “既然教了，你便坐下，旁的什么都不用你管，只管喝茶。还不知道你本名叫什么？” 小嘉贵人移动脚步，坐了下去，脸颊发红，来宫里只有教礼仪的嬷嬷说了这么多话，她还是第一次有人同自己说这么多的话，声音是这样的温柔，神情是那般慈祥，好像自己的母亲，她真的很想母亲。 每日关在偌大的皇宫，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那宫墙高到看不到外面，只能望着四角的天，她头一次觉得，原来天是这么的小，她再也不能无忧无虑地在外面玩耍，坐立站行都是规矩，规矩大如天，几乎要压死人。 临走的那一天，母亲说了一夜的话，仿佛把往后余生的话都说完了，自己只是默默的听着，对于自己未来的命运十分迷茫，懵懵懂懂，但是看着泪流不止的母亲，好像又明白了什么。可她并不后悔，自己的离开，能给家里带来更好的生活，她只希望母亲一切都好。 她们说，自己会有一个英俊的丈夫，可是到现在，她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她们又说，丈夫不是一个人的，在他面前，日月星辰都要俯首，所有的人都黯然失色，他坐在这个国度最高的位置上，生杀夺予，自己是奴是婢。 她曾想象过，皇帝是怎样的一个人，最终都不了了之，宫里的人说，以前启祥宫也有一个玉氏女，因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所以人没有了，她便在想，一定是和自己一样可怜的人。 一直在失去，却从未得到。 “怎么了？看着本宫这般出神，莫不是本宫脸上有什么东西？” 如懿看着小嘉贵人出神的眼睛，就这一会，心思已经飘到故土去了。 “对不起，只是觉得，贵妃娘娘很像我的母亲，她虽然没有贵妃娘娘的雍容华贵，但也是这般温柔待人，祥和宁静，族里的人都很喜欢。” “看来，你母亲一定很爱你。” 小嘉贵人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深邃的东西，和孩子的眼睛一样乌黑发亮，明亮极了，自己心里满是算计，眼睛早就浑浊了。 “天底下的母亲都很爱自己的孩子。” 这也是小嘉贵人今日来这里的原因，只有被爱包围的人，才有这样的天真烂漫，几人听着，对于小嘉贵人也有了些许改观，几乎都是做娘的人，竟然流露出一分怜爱。 玫贵人和仪贵人更是如此，小嘉贵人的年纪不大，连豆蔻年华都还差些，这就被送来宫里，日后她们的女儿又当如何。大清开国以来，已经嫁出去许多公主了，就连太后的爱女恒娖长公主都远嫁准格尔。 她们知道，是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情，公主享受了天下的尊荣，便要践行公主的职责，稳固江山社稷，便是她们的宿命，这一点，无关是谁的女儿。 道理大家都懂，但做起来要命，孩子那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嫁的近还好，隔三差五也能见上一面，若是远嫁，这辈子的母女情分就到头了，运气好，皇帝赐座府邸，留住京城，运气不好，死生不复相见。 看着小嘉贵人，两人似乎看到了自己女儿未来的宿命。 这些，如懿都看在眼里，可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她可以算计那些害自己的人，却算计不了江山社稷，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江山永远是在第一位的，日后自己生了女儿，也是如此。 一时之间，外面的气氛便凝重了起来，纯嫔看在心里，只得宽慰一句。 “都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未来的事咱们不去想，过好当下才要紧啊！” “绿筠说的是，你们尝尝这糕点，是水牛奶做的，香甜软糯，海兰一直吃着，我也觉得不错，等探望孩子们的时候，带上一些，三阿哥可是吃了不少，十分喜欢，正好两位小公主也长了牙齿，能吃一些。” 几人尝了尝，觉得不错，当下也高兴起来，在宫里，有了孩子，也算有了盼头，一旁的婉答应眉目低垂，心里说不出的苦意，如懿看着，将点心的盘子推过一点，两人相视一笑。 小嘉贵人吃着，她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在玉氏，几乎没有机会吃到那些贵重的食物，每日家里吃的，多是自家腌制的咸菜，只有逢年过节，才有肉吃，水牛奶这种东西，听都没听过。 小口小口地吃着，十分享受，眼睛都眯起来了，如懿看在眼里，嬿婉自然明白，又端了一份过来，小嘉贵人目光之中透露出惊喜，受宠若惊，看向如懿的眼神，满是感激，还偷偷塞了一个给自己的婢女。 宫女哪里敢接，如懿只是笑笑。 “吃吧！” 那宫女目光感激，宫里谁不知道，娴贵妃娘娘宅心仁厚，为人和善。 “贵妃娘娘，嫔妾玉菁，母亲说去芜存青，便加了一个草字，草好养活。” 小嘉贵人说话时，眉飞色舞，愈发觉得娴贵妃娘娘亲近，心里的畏惧也少了一些，今日也是实在无聊，才走了过来，往日可没这个胆子。 “慢些吃，不够还有。” 如懿笑容满面，看向产房的时候，又担心极了，哪怕知道海兰会生下永琪，心里还是担心。 突然，里面一声声叫喊传来，如懿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立刻起身，朝着房子走去，那是她千娇万宠的妹妹啊！ “海兰，姐姐在，别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