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的场景全数消散在云梦貘的绵云之中, 白雾渐渐褪去, 显出无数明心菩提的树影来。</p>
穆柊月直视着眼前的人, 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林斐？”</p>
这位来自现实世界的林斐，已经与雾中场景里那个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天才少年全然不同了。</p>
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用力瞪着眼眶, 瞳孔微微紧缩, 显得眼神分外狰狞。</p>
“为什么只有【你】与众不同, 穆柊月？”林斐缓缓开口, 声音嘶哑而干涩。</p>
他的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精神负担, 看得穆柊月微微蹙眉。</p>
“只有【你】不存在于任何一种可能性里……【加百列】的演算模型中涵盖了Beta集束中近乎所有的可能性，却从未出现过契约了小骷髅的你……”</p>
林斐喃喃低语，他的语速很快，蹦出了一连串莫名的词汇，比起跟穆柊月的对话，更像是在对自己说。</p>
“Beta集束中不存在你的可能性，这意味着【加百列】不曾真正观测到你的存在，意味着【零主】大人的梦境里没有你的投影……”</p>
林斐单手捂住了青筋跳动的眼角，语气中带着困惑，神色近乎疯狂。</p>
“那你到底是谁……穆柊月？”</p>
他这短短的几句低语中包含了巨量的信息，穆柊月心头一跳，涌现出了一些离奇的猜想。</p>
她并没有回答林斐的问题，对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已经无法与人理智交流了。</p>
果然，林斐没有等她回答。</p>
他蓦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紧盯着眼前的黑发少女。</p>
“没关系，不曾出现的可能性，尽全力排除就好了。”</p>
“没有牌牙兵，也没有其他宠兽在身边的你，不就与【加百列】的演算情景一样了？”</p>
“我在每一个……每一个世界中，都赢过了你。”</p>
“我才是不败的神话，大炎的天之骄子，我是林斐——！”</p>
林斐的声音逐渐变得声嘶力竭，随着他的叫喊，白雾再度涌现，将菩提林幻化为不知何处的御兽对战场。</p>
林斐的前方是卧在绵云之中的云梦貘，而穆柊月这边空空如也，代替宠兽出现在对战场上面对云梦貘的人，是她自己。</p>
“你疯了吗，林斐？”穆柊月皱眉看向他，“在「悟道园」这样的稳定降临期秘境中攻击同行的御兽师，你的行为已经是严重的违法犯罪了。”</p>
在深度冥想状态下意识被进攻甚至死亡，穆柊月很可能会陷入脑死亡状态，再也无法从现实中醒来。</p>
“那又如何？”林斐被她话中的义正词严给逗笑了，“只要你彻底消失，就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p>
“这只是一场【梦境】罢了，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做这样的梦呢？”</p>
他伸出双手，用力交叠双臂，像是在拥抱自己：“等到【零主】大人苏醒，Beta世界集束降临之日，不曾存在于零主梦境投影中的你，早晚也会消失的。”</p>
绵云之上的云梦貘，在御兽师的声音中缓缓睁开了眼睛。</p>
身处意识梦境之中，它即是现实，不需要【梦游】也能投影出各种强大的超凡生物。</p>
绵云一阵涌动，云梦貘化作了巨大的纯白蜘蛛，光系与虫系的高等君主种族【维布雷斯】。</p>
穆柊月心念蓦地一动，对战场上凭空出现了一团阴影，森白的骷髅从影子里浮现出来。</p>
那是她记忆中最熟悉的埃伦的模样，但穆柊月依旧敏锐地察觉到，这并不是真正的埃伦。</p>
曾经在某个梦境之中，穆柊月也经历过相似的情景，这是某位幻想种族的奇特生物在梦境中赋予她的能力。</p>
能以【入梦】技能进入他人意识梦境深处的存在，可不是只有林斐的云梦貘而已。</p>
穆柊月看向了骷髅熟悉的背影，微微笑道：“小梦，是你吗？”</p>
一团粉色半透明的生物随着少女的话音凭空出现，若梦停在了穆柊月的肩上，挥舞了一下鱼鳍状短短的前肢，就像她们初遇时的那样。</p>
“姆姆~”</p>
置身于深层梦境之中，小果冻终于能随心所欲地在穆柊月跟前现身了。</p>
对战场上的林斐再一次缓缓瞪大了眼睛。</p>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似乎不敢置信自己与整个组织一直寻找的对象，会突然出现在这里。</p>
这是若梦……是从Beta141725世界线的梦境投影中，逃逸的那只若梦！</p>
所有的一切都随着若梦的出现而变得明晰。</p>
穆柊月就是那场广域精神力构筑的梦境之中，带走若梦的神秘人士！</p>
她是一切异变的起源位置，是造成Alpha0001主世界，与零主梦境投影的Beta集束世界如此与众不同的……动点之一。</p>
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开夜幕，点亮了所有暗处的事物，林斐蓦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p>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穆柊月不存在于零主梦境的投影之中，为什么【加百列】演算的可能性场景都与这个世界的穆柊月不同。</p>
她是牵连这只若梦的动点，本就难以被准确观测……</p>
而这个世界原本的她，被另一个不该存在于此的人所【覆盖】了，甚至瞒过了【加百列】的观测与演算。</p>
穆乙夏。</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