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蚺有些力竭,褪去这身老皮仿佛要了他半条命。 此刻若遇到大型野兽,怕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沙沙沙” 高大灌木丛一阵晃动。 李蚺猛地睁开双眼,吐了吐分叉舌头,旋即又将双眼闭了起来,静静等待体力恢复。 完全没将灌木丛中的动静放在眼中。 不一会儿,灌木丛里探出一个粉红鼻头。 鼻头耸动间,一只山狐走了出来。 只打量前方一眼,山狐好似受到了惊吓,转身头也不回的迅速远离。 李蚺慵懒的动了一下身躯,不时将粗大信子探出口外。 看都没看一眼匆忙逃走的山狐。 现如今,很多野兽对自己早已没了威胁,但此处也不是久留之地。 山间还有群狼跟一头老熊。 此时无论碰上任何一方,李蚺都没有胜算。 他在这座山头,充其量只能排老三。 。 “隆隆” 夏季是多雨季节,几声闷雷之后便下起了滂沱大雨。 一下就是数天,未曾有片刻停歇。 无数稻田被雨水淹没,野兔,山鸡,以及泡白的田鼠尸体飘了一层。 山野间,数条小溪在雨水的冲刷下变成了河流支脉。 雨水顺着山坡不断流向山间,在山谷中形成一片片汪洋湖海。 附近村落的人们惊慌失措,跟随着老人的步伐迁移到了山腰躲避洪水。 人们都自顾不暇,喂养的家畜更是无人看管。 牛羊三三两两散于各处,在满天大雨中惊叫不停。 大多牲畜早在洪水来临之际就被夺走了生命,只有运气足够好的才得以存活到现在。 洪水中,李蚺硕大身躯不时翻出一条白浪,仿若蛟龙入海。 蛇类,天生就是游泳健将,从小被逼入水中的李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此刻他在水中只露出了半个头颅,不断用信子探寻着猎物的气息。 在他正前方,几头肥猪随波逐流,在泛滥的洪水中嗷嗷直叫。 声音划破九霄,惨烈至极! 可它们注定难逃厄运,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肥猪叫的越是厉害李蚺就越是兴奋。 只看一眼肥猪光滑流油的屁股蛋儿,口水就不由自主的往外流。 “吃掉一头,再卷走几头,一个月的口粮勉强够了。” 李蚺心里美滋滋的盘算着。 他的胃口极好,尤其随着身躯不断长大,一天不吃东西就觉得会被饿死。 李蚺觉着,哪怕一头大象都未必能让自己饱腹几天。 “可惜此地没有大象,不然非得吞上一头,试试本蛇胃口如何!” 如此想着,李蚺吐着信子在水中不断加速。 很快就追上了一头掉队的肥猪,蛇尾一甩,简单一个缠绕,肥猪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接着整头猪就被勒成了个方便入口的长条。 李蚺张开三角嘴,下颚仿佛脱臼了一般,从猪头开始吞咽。 照例,不管这头猪死没死透,得先给它来点毒。 毒素不但能让猎物彻底死亡,还能加速食物的分解融化,不会让自己被撑得死去活来。 硕大一头猪很快就被李蚺吞入腹中,他咂咂嘴,阴冷眼睛又盯上了第二头。 然而,一心大快朵颐的李蚺却没注意到。 在他吞咽肥猪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山民张大了嘴巴,正呆愣的盯着他。 “蛇蛇王!” 良久,回过神的山民惊慌失措得大喊起来! 蛇,四米之下仅为蛇。 四米之上才为王。 这是朴实山民根据体型而对猛兽定下的称呼。 眼前这条蛇能生吞下一头猪,定是蛇王无疑。 这么大的蛇王,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过了。 其他山民听到喊声也纷纷上前眺望。 此刻的李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山民的围观对象。 他不慌不忙的再次吞下一头。 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两头猪已经是我的极限,大象还是不要想了我的胃口还是不够大,可惜啊可惜!” 李蚺的身体已经成了一个鼓胀的气球,看上去随时都有崩裂的危险。 然而他丝毫不担心。 自己这身蛇皮韧度极佳,远非想象中那样脆弱。 就算再来一头,也能硬着脖颈吞下去! 无非是被撑得走不动路罢了! “猪!我的猪!” 山民大声哀嚎着,心痛不已。 一头猪就是他一年的收入啊! “快来人啊!有蛇王,抓蛇王啊!” “居然敢偷吃牲畜!快召集猎手!” “抓蛇王…” “打死它…” “……” 李蚺一个机灵,终于发现了不对。 寻着声音,他灯笼般的眼睛看向了那群愤怒的山民。 心中暗想。 叫喊什么?不就吃了两头猪? 肥猪飘来飘去,就算现在不被老子吃掉,最终也会被其它野兽分食。 老子提前吃了又能怎地? 想抓我? 洪水如此湍急,跳进来只是找死!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李蚺却小心惯了,若非万不得已不愿与人类正面相抗。 万一被抓去泡成壮阳酒…那可真就太惨了! 他尾巴一甩,卷上一头肥猪沉入了水底,从山民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 几日过去,连续多日的大雨终于停歇。 天空又迎来了许久未见的烈阳。 骄阳似火。 这种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 久到就连山谷中的湖水也被蒸发大半。 而李蚺在这里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这场洪水不但席卷了山民喂养的家畜,就连山上的动物也遭了殃。 平日里他随随便便都能抓到一些山猪山羊果腹。 如今这些动物不知迁徙到了何处。 竟是一头也难寻到。 李蚺独守山头,三天有两日都在忍饥挨饿中度过,日子很是艰难。 然而他的霉运还没就此结束。 洪水落了以后,山下猎户纷纷拿着家伙上山,开始搜寻起了蛇王。 山民一致认为,蛇王存在一天,自家所养的牲畜就一日得不到安全保障。 还是尽早除掉蛇王为好。 。 山腰处的山神庙中。 李蚺盘在屋顶横梁上。 横梁的颜色与他的肤色混为一体,一眼看去,横梁仿佛变粗了许多。 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山民对山神河神之类的庙宇都有莫大敬畏。 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蛇王竟敢无法无天的盘踞于此! 连日躲避猎户,李蚺早已累得精疲力尽,盘在横梁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天色刚暗下不久,李蚺猛地惊醒,只因外面传来了婴儿的哭啼声。 “哇哇哇” 若不是被哭闹声吵醒,他这一觉估计要睡上几天才会醒来。 李蚺吐着信子,昂着头颅从山神庙的窗子探了出去。 山神庙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竹筐。 竹筐中,一个婴儿握着拳头不断哭泣,声音很洪亮。 婴儿被绵柔丝绸包裹,细嫩肌肤吹弹可破,裸露在外的左手背上有着一块暗紫色桃心胎记, 这婴儿应当出生于富庶之家。 毕竟周围的山民根本用不起这种丝绸。 李蚺昂起身躯,居高临下看着婴儿。 渐渐地,他一双瞳孔成了竖条,想起了自己。 曾经的自己,何尝不是被如此丢弃? 哪怕成了一条蛇,这仍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李蚺用尾巴稍将竹筐提了起来,仔细观察起身前的婴儿。 “哇哇哇” 婴儿仿佛是饿了,小手一抓一抓。 小脸上甚至还出现了笑容,一点也不惧怕眼前这个庞然大物。 好似想到了什么,李蚺瞳孔猛然一缩。 他身体一拧,尾部猛然用力! “走你!” 一尾巴将竹篮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