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带着两个宫人走到一处十字廊檐下转去尚膳司,慕容霄正好经过,看到了凌霜的背影,原本把凌霜已经忘掉的慕容霄一下子就记起了她,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
慕容霄心里嗤笑,又是一个不怕死往上撞的人,他已经笃定中秋那时是凌霜欲擒故纵的伎俩。
可等他走出这片廊檐,也没等来凌霜冒出来娇滴滴来一句,“见过陛下。”
慕容霄顿了顿脚步,同胡公公道,“刚才那个是谁?”
胡公公知道啊,“玉琼轩的凌贵人。”
慕容霄道,“去看看她干嘛去了。”
胡公公对一个小太监挥了挥手,那小太监撒丫子就跑了。
凌霜来到尚膳司,一路上和她打招呼的人不少,凌霜也是一路招呼过去,等见到大腹便便的屠师父,这位正在给半片猪剔骨。
凌霜喜不自禁,“屠师父,晚上我要吃酱大骨,行不,钱我也带来了。”
屠师父笑道,“凌贵人好,酱大骨是什么玩意啊?”
凌霜就在一边比比划划,“这个,这个大筒骨,切开,闷熟后用料酱一下,要八角桂皮香叶,还要……”
屠师父一听就明白了,可是,“这种吃法太不雅了吧?”他们这些人这么吃没关系,贵人们讲究仪态,一般不能接受。
哪个贵人捧着这么大的骨头直接啃啊,骨头多半是用来熬高汤的,不要说宫内,就是宫外的世家大族人家追求的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没人会直接捧着一根大骨头啃。
宫内的那些主子,那是恨不得入口的每一口菜都小巧玲珑,而且豚肉贵人们也不大吃,宫里这些豚肉是给低位妃嫔还有下人改善伙食的,贵人们吃牛羊肉的多。
凌霜道,“我在我屋子里吃,又没人看到,屠师父,行不行啊?”
“行,您说了算。”
凌霜眉花眼笑,“那就麻烦您了,彩霞,拿钱。”
彩霞就掏出一个银瓜子递过去,屠师父也没客气,接过道,“下次贵人不用给钱了,想吃啥说一声就是,这豚骨头也不值几个钱。”
凌霜就笑道,“那就多谢您啦。”
吩咐好了她愉快的回去,小路子还拿到了一包煮鸡子。凌霜虽然爱吃,但她从不仗着身份压着尚膳司要东要细,超出分例的吃食都给钱,而且每次肯定都多给,尚膳司的人都觉得凌贵人不错。
跑去探凌霜行动的小太监回来同胡公公禀告,胡公公想了想,看慕容霄正在休息,吩咐宫人内侍好好服侍陛下,他亲自去转了一圈。
下午慕容霄看了一会儿奏折,休息时胡公公递了一盏茶给他,慕容霄忽然想起,“那个什么贵人,她去什么地方,干嘛?”
胡公公弯着腰解释,“凌贵人去尚膳司点菜去了。”
慕容霄奇了,“她没这资格吧?”在他的威压下还有人敢僭越行事?
胡公公话语里也带了笑,“贵人是带了钱去的,她最近喜欢吃分例外的菜肴,于是就带着钱去点菜,这个也不算违了规矩。”
总有人想吃些别的,从宫外偷偷带进来肯定不行,那就出钱央告尚膳司做一下,这样一来两下里都便宜,饶是慕容霄暴戾,也不会阻拦这种事。
慕容霄道,“点了啥?”
这个胡公公也有些一言难尽,“说是什么酱大骨,就是用豚前后腿的大骨头还有脊骨做的菜。”
慕容霄惊了,“那玩意能吃?凌什么来着,她是什么来历?”
豚肉慕容霄都没吃过多少,第一次听见有人要啃豚骨头,她是狗吗?
胡公公就道,“凌贵人是大半年前进的宫,她父亲是勉县县令,后来得了病,一直在养病,前几个月总算病好了,许是觉着病中吃了苦,她变得有些好吃。”胡公公原本想说贪吃,后来还是改了,“原本她也没敢点,听说能花钱点喜欢吃的菜,她才往尚膳司走的勤了些,因着她脾气还好,点菜给钱也不拖沓,和尚膳司大师傅关系不错。”
慕容霄,“……”还真是他误会她了?
“那个什么酱大骨,好了端一份来。”,慕容霄吩咐,胡公公应下。
到了晚膳时,凌霜要的酱大骨来了,两根大筒骨对切,还有不少脊骨,满满一大罐,酱香浓郁,她陶醉的闻了一下,然后让彩霞绑住袖子,开吃!
慕容霄这里也来了一份,他这里只有一根对切的骨头,可他看着盘子里这支支愣愣的玩意都呆住了,这怎么吃?
来送膳的屠师父趴在地上回话,“凌贵人说是手拿着啃着吃,她说那骨髓也能吃,奴才可以给陛下把肉取下来。”
慕容霄没说话,只问道,“骨髓怎么吃?”
屠师父就道,“旁边那麦杆子,空心的,已经洗干净了,凌贵人说是吸骨髓吃的。”他们以往吃大骨头可没这么讲究,直接吸骨头就行了。
慕容霄决计不会上手拿着骨头啃,让片了点肉下来尝了尝,自言自语道,“味道也一般啊。”
没人敢说话。
这边凌霜吃的快活极了,啃骨头啃的特别香甜,骨髓滋溜吸掉,她一个人干掉了一盆大骨头,然后瘫着打了个饱嗝。
别看她现在吃的多,凌霜也没发胖,首先这具身体才十七,原本就需要大量营养,其次凌霜每天会花两个多小时锻炼,她不会去跑步,没的惹人眼球。
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关上门跳绳踢毽子。
跳绳可以一个人跳,也能拿一根长绳几个人跳,就是两人甩绳,旁边的人一个个跳进去再跳出来,她这里一屋子宫人都喜欢玩。
再闲的没事干,她让小路子去匠作间要了一百四十四块空白小木牌,然后拿回来自己画了万条筒字和花,把麻将弄了出来。
这宫内没有人需要她巴结,这麻将就是凌霜自己玩的,她能足不出户在自己的院子里自娱自乐。
凌霜根本不知道慕容霄在关注她,她也没多少钱顿顿点菜,一个月点个十几回已经不错了,钱包撑不起来。胡公公吩咐了尚膳司,凡是凌贵人点了菜,就原样拿一份给陛下。
慕容霄吃的还是不多,但是凡凌霜点的菜他总会多吃那么一两口,胡公公为着这一两口都得念佛。
这样一来尚膳司就不敢要凌霜的钱了,可不要她的钱,谨慎的凌霜也就不敢点菜了。
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以往尚膳司收钱她点的理直气壮,她一个小贵人是没资格点菜的,现在不要钱让她点,她不得心里掂掇吗,然后就不敢点了。
她不点,慕容霄吃的就越少,胡公公天天问尚膳司,“凌贵人点菜了吗?”
回答都是没有,胡公公就瞪尚膳司的人,把人家吓得腿肚子转筋。
然后尚膳司的人就去巴结凌霜,给她的菜肴超出了分例,凌霜吓得都不敢吃了。
又一次慕容霄让撤下只动了一两口的膳食,胡公公沮丧道,“那凌贵人也不知怎么了,近日居然啥也不点了。”
慕容霄随口道,“没钱了吧。”
贵人的分例也不高,一个月也才十两左右,一年也不过百两,不过这钱只是零花罢了,吃食衣裳都是另外给的。
胡公公否认,“绝对不是,尚膳司不收她钱了,她难道不应该高兴么。”
慕容霄忽然笑了,“不收钱?不收钱她就不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