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颜双手接过百里安抛丢过来的幼虎崽崽。
时隔数日,她将这幼虎抱在怀中,却陡然发现,这只幼虎的体格竟是悄然之间变大了些许,入手颇占份量。
她下意识地托着那幼虎崽崽的小屁股,在怀中颠了颠。
幼虎崽崽抬起眼眸,目光幽幽地与她对视了一眼。
白少颜身体微微一僵,神情不变,托着它屁股的手掌却是悄无声息地收了回来,换做轻轻搂住幼虎福态满满的胖腰,然后不做任何言语。
魔女拿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指尖的断甲,面上自嘲一笑,然后自己寻了一处礁石妖娆倚靠。
她举眸看向并不平静的黄金海,声音轻缓道:“如今……我可是在没有余力再去海底打捞你了啊,这是死是活,就看你与那小子的造化了吧。”
林曦缓步来到黄金海畔边。
潮汐起伏的海浪卷动着她素色的裙摆,她试图释放神识投入深海之中感应百里安的气息方位。
却发现神识之力一触及海面,就被那翻滚不休的海水尽数消融分解。
她轻叹一声,道:“这小子行事,当真是半分商量都没有,行事竟是都这般胡作非为……”
白少颜眼睛一斜,不满道:“主人行事,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不许你这么说主人。”
魔女拿银见这两人都没有要继续发难于她的意思,便也噗嗤嗤地跟着笑了起来,言辞也愈发毫无忌讳起来:“熙熙为利而来,攘攘为利而往,只要有着足够大的利益在前,足以让世间无数人舍生忘死。
且不说别的,光是一具昆仑神的遗躯肉身,其价值便难以估量。
再说那黄金海封印深渊巨兽的心魂结界已然告破,自古以来谁也不知那结界之下,所藏是何物,此处结界乃为父帝所化,便是连当今的仙尊祝斩都不曾窥破其中真理。
如今能有如此机会,泼天的机缘当是在极险之境求得而来,这龙妖小子虽不知何故,能够暂时抵御黄金海的圣气侵蚀,不过仅凭他这强悍的肉身力量有能够在这海域之中抵抗多久?”
魔女拿银手里把玩着自己的一根小辫,笑容恶劣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妖龙小子的心气儿很大,就是不知道这命够不够硬。”
林曦转过白绫所覆的那张娟秀面容来,淡淡一笑,道:“他的命够不够硬我不知晓,但我知晓的是,方才你将得到手的昆仑遗体推了出去,此生便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她了。”
魔女拿银看着眼前这个陌生面容却给她带来一种异样熟悉感的女子,身体不自觉慢慢坐直了些,她的深幽的眼神似是欲将林曦从里外尽数看穿。
她沉声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曦不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拿银,我知晓你的一个小秘密。”
魔女拿银面容彻底沉凝下来,眼里阴霾冷戾渐起。
这时,白少颜抱着幼虎行至海岸侧畔,神思不明。
林曦好心提醒道:“我若是你,此刻便会离这海域远一些,身为龙族,在这种时候,你对你的主人不会有任何帮助。”
白少颜蹙了下眉,看这模样,似是不大爱听这话。
不远处的海岸岛屿之上,云容持剑而立,将海岸边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忽而,她身后黑气涌动之间,空间波动横生,幸无携一身阴冷戾气行了出来,他与云容着一身同色黑袍,纵是在阳光之下,他常年病态苍白的面容也是不见一丝血色。
满身皆是阴鸷的味道。
魔狱幸无对于世间一切魔息都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力,他出现在这里的一瞬间,就敏感地嗅到了云容身上沾染未散的魔族气息。
幸无抬起了那张藏在宽大兜帽下的苍白癯瘦的面容来,眼神间充斥着阴暗的气息,好似阎罗厉鬼,狭长鲜红的嘴唇微微轻动,嗓音干哑暗沉:“你身上有阿娆的气息,你与她交手了?”
云容手掌轻轻摩挲着剑柄,嗯了一声。
幸无眼底顿时划过一丝戾色,目光认真打量着云容,沉声问道:“可有吃亏受伤?”
云容又嗯了一声。
幸无阴冷的眼瞳微微扩散,声音愈发嘶哑干涩:“伤得重不重,伤哪了?”
云容转过脸来,实话实说道:“屁股被揍了,有些疼,算伤得重吗?”
幸无好不容易酝酿好的阴暗情绪瞬间被这句话整的卡了下壳,他外扩的瞳孔逐渐恢复正常,面无表情的神情里带着几分微妙的异样古怪。
“屁股……被揍?”
这听起来倒不像是阿娆那个心狠手辣的畜生会干的事儿。
云容叹了一口气,神情似是有些苦恼,可唇角却是微微翘起的:“嗯,被揍了。”
幸无神色变得愈发古怪起来。
既然被揍了,为何你要会是这样一副得意显摆的表情?
幸无动了动嘴唇,一向不善言辞与人打交道的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继续问下去了。
好在云容继续为他解惑道:“是我师弟下的手,与阿娆无关的,这次你倒是不必继续记她一笔了。”
她知晓,这么多年了,幸无一直有一个习惯。
就是总喜欢在自己心里盘一笔明帐。
阿娆那家伙对师弟还有她做得每一笔混账事,留下的每一道伤痕,幸无都在心中记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笔不落。
用幸无他自己的话说。
就是他乃魔界魔狱,生来就是以睚眦必报为信条,当下所结下之仇,若无力去报,他总是不肯吃半点亏,要在心中记个明白,在心中记恨着,然后阴暗苟伏着,等待有实力机会复仇之日,再百倍偿还。
仍旧是一笔不落的偿还。
幸无听了这话,怔了片刻,表情空白许久才反应过来云容这话中意思,眼眸大睁道:“他……他都知道了?”
云容道:“嗯,比我意料之中的,还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