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仙丰虚眼眸一沉,隐约之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可偏偏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这小子未免答应得也太过干脆了一些。
对于舍弃自己有力的战斗之地,他竟没有丝毫怨言。
金仙丰虚暗自皱了皱眉,心中生了一丝警惕。
但仍出于一部分百里安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故作游刃有余的想法。
他想反激他暗生警惕,反而让他改变主意,留在这里。
呵……
不管怎样,离了这片大海,他也就失去了取之不尽的水之力。
到那时,金仙丰虚自然不信,他那一身古怪的木藤难破了。
况且,雪山不比地面与海底,山体离天更近。
这也就意味着,他离仙界更近,如此他身上如枷锁般重重沉重压着的天道法则,也会松懈一些。
尽管不多,但战场选择在山间,绝对是对他有利的。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尽管对付一个渡劫境小辈,金仙丰虚知晓自己事事算计的行为很可耻。
但他并不在意,若非足够慎重,他又怎会在上古那个动荡的时代,一直活到即将寿终正寝?
人活得越久,便越怕死。
更莫说这小子表现出来的重重超乎寻常的手段,让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他屈指轻弹出一道剑光,起身跃上,毫不犹豫地选了一座地势最为拔高,荒远的山体率先飞行过去。
天空不知何时,又开始重新落下了雪花。
眨眼之间,一眼望去的天际都变为了灰白之色,漫天都是索然翻飞的苍凉。
好似就连老天,也在卷恋庇护着金仙丰虚一般。
十方城地势本就终年积雪,那山中湖泊水面,皆被坚冰所覆,活水皆被冻死。
条件也看似对百里安愈发不利了起来。
他并未在意,只是御起灵剑,好似急着去送死一般,追随着金仙丰虚的背影追了上去。
方佑城主深深凝眸,看着远方天际百里安已经化为一颗白点的身影。
他手掌不自觉地摸入袖子之中,细细盘转着腕间的一串褐色佛珠。
方佑目光里不解之色如浓雾一般,越来越深。
沉思许久,他面上忽然泛起一个哭笑不得表情:
“好小子,居然扯虎皮拉大旗诓骗本城主,你又哪里是什么青玉之主。
若是如此,杀一个金仙丰虚,又何须如此费劲。”
牧云夜看着宽阔城墙上,坐在遮雪避光的御驾下的方歌渔,澹澹一笑道:
“方三小姐的心境当真是让本君都觉得自叹不如啊。
您收的小面首惹下了这般大的祸事,也不知会不会牵连到十方城?”
方歌渔手里端着一个黄橙橙的小橘子,正慢条斯理地剥皮撕丝儿,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听到牧云夜发声,她才细细斟酌一番后,撕下一瓣橘子,扔嘴里,点了点头似很是认可地回了一句。
“确实是个麻烦事。”
牧云夜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一向嘴硬的方歌渔居然也有服软惧怕的时候。
他面上不由一笑。
也是,惹上了这样的大能人物,也由不得她不怕。
金仙丰虚可是上清仙界位高权重、年代悠远的金仙人物了。
莫说这人间小小十方城了,便是他同样身为金仙的父亲,也不敢随意开罪。
但凡是个聪明人,此刻见识了那小子狂妄自大的作死本事后,也不敢再继续有所牵连。
此刻倒是好说服方歌渔,再适当施以安慰,重定他为十方城城婿,倒也不难。
原本还以为那小子觉醒了六道神符,他此番下凡算是白来一趟了。
牧云夜理了理衣袍,正欲接话。
却见方歌渔将手里剩下大半的小橘子一口塞进嘴里,手掌撑着圆润雪白的小下巴,甚为愁苦的说道:
“那老东西死了以后,这管埋的活怕是得落在我十方城的头上来。”
说着,她面上还十分嫌弃的啧了一声,“我十方城的水土养人,这老东西埋哪都是晦气得紧啊。”
方歌渔忽然好似又有了个注意,带着一丝商量的语气看着牧云夜:
“牧仙君,要不我支些灵石给你,你出把力,将这老东西给带回你们仙界埋了可好?”
牧云夜:“……”
这怕不是他入十方城以来,方歌渔头一回对他露出这般和颜悦色的表情来。
听她这话头的意思,居然还觉得那小子当真能够战胜甚至杀死金仙丰虚。
牧云夜心中冷笑,只觉得这小丫头真是大言不惭。
真不知她对那小子是哪里来地这么大的信心。
……
……
山间的风雪极为寒冷,空气中飘飞着的不再是蓬松柔软的雪花,而是肉眼可见的冰晶粒子,被烈风刮吹在脸颊间,生疼无比。
金仙丰虚落地后,动作很随意地将手中的剑插在大地坚冰里。
没有过多的言语寒暄,甚至没有等到百里安降临入山。
他已经发动杀招。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废话来横生枝节。
他已经忍耐太久,他被百里安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了好事,金仙的威严几次三番受到挑衅。
他已经忍受不了,这个人还继续活在这片天地之间。
剑刃之下,随即震出无数道恐怖的裂缝,强大的云气凝结,在山间迅速凝聚成一片浓云密布借着雪山上的风势在混乱一团在天空骤驰涌动。
将天色宛若渲染成一片夜空之色,滚滚的黑云堆成了一整片。
浓厚涌动间,恐怖的雷声在云层之中发出滚滚的闷响,仿佛如一头巨大的黑龙在天空盘踞,欲将山嵴压垮。
百里安方一靠近雪山山体,那厚浓的黑云霹雳着雷霆闪电,在他身体间滋啦啦地留下一道道撕裂的伤口。
细若游丝的闪电在伤口中窜走如蛇,将细小的伤口撕裂得更大。
在那恐怖的雷威之下,漫山的覆雪融化消干,宛若被雷龙张口吞噬过的山体一般,裸露出了焦黑的山体。
一道闪电从裂开的大地中噼来,直接将百里安脚下所御的灵剑噼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