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这般尊称让剑主羽眸光陡然犀利如电,寒得刺骨,四野长风掀舞得愈发凄厉如狂。
剑主羽冷笑一声,道:“本座竟是不知魔宗手段竟高深至此,就连君皇娘娘钦点的仙陵城城主居然也参与其中。
你登山天玺,拜我山门,甚至还将那件东西带到本座面前,阁下刻意与十三剑交好,种种一切行为怕皆是别有目的吧?”
见百里安现身维护昊农,站在剑主羽身后的云容脸色微变。
她被迫被自己的心魔劫入魔界中去,与向魔君臣服的心魔互换身份,主持婚礼。
她是清楚知晓百里安除了还是仙陵城城主的身份以外,还是魔界河主。
对于仙门势力而言,百里安的身份可谓是敏感至极。
不论是尸魔的身份还是魔河的身份,哪一个暴露都足以让他死上一万次了。
此刻他站出来维护昊农实在并非是明智之举。
云容暗自皱眉,心道这小尸魔当真是哪乱就往哪里凑。
难道他看不出来此刻天玺剑宗是何形势吗?
十三剑魂索接连而断,可谓是已经触及了宗主的逆鳞,就连她能够感受到宗主积酿得快要满溢而出杀意了。
与人逃婚,给魔君当面戴绿帽子的小尸魔在魔界蹦跶够了,此刻耐不住寂寞又跑到天玺来蹦跶寻死。
宗主可不比魔界那个色令智昏对他有诸般宠溺忍让的女魔君。
可不会为他那副皮囊神魂颠倒,任其胡作非为。
但不管怎样,云容倒是并不觉得今日崩山计划与这小尸魔有太大的干系。
本有心为他辩解一二,可耐不过那方昊农看向小尸魔的眼神虔诚火热,敬仰如神。
怎么看,那小尸魔都像是背后谋划一切的操盘者……
百里安不知寻找自己生前记忆算不算别有目的。
他抬头遥遥看了剑主羽一眼,说道:“我对天玺剑宗,并无敌意。”
剑主羽寒声道:“尔等心思,本座自会分辨,看在你天赋卓然,能解龙蛇剑阵的份上,本座今日暂且不与你为难。”
他眸光戾然眯起:“但你若此刻阻挠,本座定不会剑下留情!”
对于剑主羽的声声夺人,百里安只觉好笑:“宗主大人似是到现在看没有看清形势啊,您即便剑下不留情又如何,在杀死这一众人前,十三魂索必一根不留!”
“你这是在威胁本座?!”剑主羽眉弓隆起,目若寒星!
百里安淡声道:“宗主面对事情,总是想着先以武力解决吗?”
剑主羽面色愈发冰冷:“怎么?小小年纪,也胆敢教育本座。”
百里安道:“我会让昊农一众人就此停手。”
剑主羽豁然怔住。
规规矩矩立在百里安身后的昊农脸色大变,却不敢对百里安有丝毫不敬,只能着急唤道:“公子,此事……”
“但在下希望能够从宗主大人手中求一个交代。”百里安打断道。
昊农眉头大皱:“公子,我要的交代就是那始作俑者姬裴,剑主已是一口回绝,此事已经毫无回旋余地了。”
剑主羽冷漠说道:“不错,本座再怎般不济,还不至于牺牲门下弟子来安得苟全!”
“谁说是要姬裴师兄的性命了。”
百里安失笑道:“即便当年玉岭关一战,是姬裴师兄提议,可我相信,姬裴师兄的初心并非是弃万人往一众弟子性命来保全苍生而特意下的局。”
姬裴皱起眉头,目光古怪地看着昊农:“原来你们所在意的是这个,当初的确是我提议此事,可欲成大事,必有牺牲。
在这世上,有些事必须要有人来完成,正魔之间的战争本就残酷,战场之上,我并不会去过多的考虑感情与错对。”
“我从未想过要与你计较这些!”
昊农厉声道:“师尊当年率一众弟子做此决定时,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因此而怨怪于你。
可是既是承诺约定,你们天玺弟子御剑助他们登上斩仙台,又为何要在他们完成使命后,将他弃之不顾!”
剑主羽眉头大皱,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之处。
“什么叫弃之不顾?当年本座命姬裴派遣八百天玺弟子御剑承载八千武夫登上斩仙台,只因我天玺弟子皆是炼气士出身,肉身体魄远不如尔等,无法靠近斩仙台,只能游离于外围。
斩仙台当年乃是魔宗的管辖范围,对于我正道弟子而言,多驻留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爻御向我宗约定是以十日之期,阻止魔宗昭河破境渡劫,可当年万人往完成约定,却是十五日之后。”
昊农见他竟有意推脱,勃然大怒:“这并不是你们天玺抛弃师尊他们的理由!”
剑主羽剑眉低压,不怒自威:“我百里羽教导出来的弟子还不至于如此贪生怕死!
本座派出的八百精锐弟子队伍,就在昭河渡劫第九日时,遭受了魔宗大军的围袭,为了苦撑等到爻御一众人出来,那八百弟子血战整整六日至死不退!”
谈及往事,剑主羽那双冷戾黑白分明的眸子浮现出一抹悲痛的情绪来。
“在这世上,谁死了不可惜,既入沙场,谁有想过能够处处为安。
你以为就只有你的师尊师长死了吗?本座派出的弟子八百,不仍也是无一生还!”
“这绝无可能!”昊农先是怔楞了一下,继而鼻梁皱起,面色狰狞:
“这绝不是真的!你这伪君子休要诓骗于我!
那八百天玺弟子分明是见势不对,贪生怕死!将我师尊他们送上斩仙台便弃约而逃!
你百里羽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自然不可能承认!
如若不然,依着你们这些高高在上,注重名利的大人物而言,死了八百名精英弟子,怎么可能不在史记中记上一笔?!”
剑主羽显然是没有想到昊农竟会这样想,脸色不由气得铁青:“本座身为一宗之主,怎会拿弟子的性命胡乱开玩笑!”
昊农双眸赤红:“那你身为一宗之主,又怎会让自己的弟子死得无声无息!”
虽然几番对话下来,剑主羽心中的火气更旺烈了些,可同时也察觉到了失态的不对劲儿。
他压着心中的怒火,冷着脸耐心解释道:
“当年本座派遣出去的八百弟子无一生还,却有血书传回天玺剑宗,向本座言清此番任务艰难,故爻御一众未能够按照约定时间阻止昭河渡劫乃是情有可原之理。
但吾道弟子忧心世人对牺牲的八千武夫心存芥蒂责怨,他们甘愿埋名于鲜血之中,功名藏于死亡之下。
望世人能够珍重重视万人往八千武夫的努力于牺牲,初心更是为了成全世人武道之心不灭!”
“一派胡言!颠倒黑白!我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虚伪卑鄙的人总有一万个理由来将自己的丑恶之事说得漂亮至极!冠冕堂皇!”
仇恨了这么多年的昊农,怎么可能轻易接受这样一个听起来好听动人实则荒唐虚伪的说法。
剑主羽漆黑的眼底似有星火沸起,对于昊农的置疑与愤怒他为自己死去的弟子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
“既然在你心中,我天玺弟子是如此背信弃义之辈,又何必多说废话!”
昊农情绪极为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绝不允许有人在踏着他师尊同门的骨血的同时,将自己的罪孽说得如此高尚大义。
他恶心得都快要吐了!
一直安静立在剑主羽身后的云容与姬裴相互对视一眼。
如何还不明白,昊农这一众人是受了魔宗之人的蛊惑与算计。
数百年前的一场悲壮大战,谁能够想到竟还藏着这样一道凶险恶毒的暗棋。
可偏偏剑主羽已经被激怒得有些失了理智,想要与之好好沟通化解这道死结,想必是极其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