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父帝俊,闻之大怒,以罪之名,受刑与幽畜台,雷火鞭骨百年。
太子陨,尸魂起,为将臣所拾,成就尸魔血裔,故赐名为‘司空’。
看到这里,百里安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尸王将臣创造出来的第一位后裔,竟是天神之子?!
自古神魔不两立,将臣如此行为,无异于藐视诸神,何等嚣张,何等张狂不可一世!
司空?
看到这个一行字,百里安不禁想起了乱幽谷中,执着于寻找前世生前记忆的尸魔嗣空。
嗣空嗣空,谐音不正是司空吗?
如果说,他正是这书中记载着的司空,那么他便是‘父亲’将臣创造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被永世放逐、夺去姓氏的尸魔。
这一本黑皮小书很薄,记载的历史却极为详细。
百里安不禁感慨,如果说对于尸魔而言,执着于生前的记忆是一种大罪的话,那么他此刻所做的一切,怕是都违背了将臣制定的‘规则’。
百里安合上书本,面上慢慢泛起一丝苦笑。
这又是一场怎样弄人的命运,他与嗣空都在找寻自己过往的记忆。
嗣空寻便红尘千万载,甚至被仙尊祝斩剑封黑暗国度不知岁月长,至今也未能知晓自己是谁。
如今阴差阳错,百里安并未寻回自己的记忆,反倒是知晓了嗣空的前生。
也许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心理,他将黑色小本里的细节内容都用心记下,日后倒是也可随了他的这个夙愿。
帝俊乃是上古神祇,与昆仑山神,君皇水神为同一时期古老存在,百里安略有耳闻。
只是对于太庚山这个山国之名,百里安却是十分陌生的,不由问道:“宁河主,你知晓从渊之地太庚山是在什么地方吗?”
无法观书一揽的宁非烟并未回到自己的榻上休息,她半倚窗枢,姿态优雅执金杆。
正吞云吐雾间,听到百里安的问话,眉头不由蹙起:“太庚山?从未听闻过世上有此山,至于从渊之地倒是极为盛名。
只是那都已经是太荒时期的故事了,如今的六界四海,早已不见了从渊之地,听闻在太荒十日共存的时代,从渊之地就已经化为一片火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她语气一顿,神色略带不愉:“你既不给我观书,又何必问我书中内容?”
百里安好不妥协,笑道:“你若不喜欢,那我便不问了,时辰不早了,快去睡觉。”
宁非烟挑起那双生得极为妩媚多情的好看眼睛,却是不肯听话老实回去睡觉。
虽说这小子愈发精明似鬼,绝不让她逾越雷池半步。
但宁非烟自恃他发问也有发问的好处,以她旁敲侧击的好本事,倒也不难从这些细节问题中找出一些秘密来。
借着窗外浅透的月光,他唇角勾出的笑容有些漂亮神秘。
“虽说我不知那太庚山是何山,但是在太荒时期,许多鼎立的仙山如春笋般崛起,又如雪崩般散尽。
古卷中所记载着的旧山当世没有任何记载属实正常,毕竟当时统领人间国度的并非是人类,而皆是仙界之中派遣下来的散仙云客。”
“你口中所说的太庚山,怕也是当年那个时代某位散仙所统治的山中仙国之境吧。”
百里安无法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年代:“仙人统治凡人?”
“不错,正是仙人统治凡人,不是类似于如今仙陵城的那种统治秩序,仙陵城是君皇娘娘的仙城,山城中的仙人无权拘束凡人的自由。
但是太荒时期不一样,那时候的凡人灵窍未开,多数凡人都不知如何修行,在仙人们的眼中凡人同那些牛羊家禽唯一的区别便是能够说话交流,仙人与凡人之间的关系很简单,就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
宁非烟又低头吸了两口梦生烟罗,苍白的脸色这会儿却是悄然的泛起了几分异样病态的红来,双目七分闭三分睁,姿势奇异而优美,有种说不出来的颓废美来。
“当时的人类,就连生命都不能自已,如何还有心情去记载着这样的过往与山名。
想来也只有当时横行在人间大陆里的妖魔一族有心记载入册,才叫你今日能够得知一见了。”
“怎么?这太庚山有什么值得让人在意的地方吗?”宁非烟状似无意地问道。
百里安正欲抽来第二本古秘来看,余光里却瞥见宁非烟脸上愈发不正常的泛红脸色。
见她还再将手中的金杆儿往嘴里送,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抹无名火来,伸手就夺过那枚金杆。
谁知宁非烟将那东西捏得生紧,可身子却是极为虚弱无力。
百里安这么一抓一拽,宁非烟还未反应过来,脑袋便撞在了他冷硬的胸膛上,整个人跌进他的怀里,生疼。
“你做什么?!”见他要抢自己的梦生烟罗,宁非烟格外生气。
隔着薄薄的衣衫,百里安抖能够感受到她脸颊不正常的温度。
手掌不由发力,态度强硬地夺过金杆,取于鼻尖细闻了两下,那诡异的暗香带着几分神秘而又危险的意味掠入鼻中。
百里安瞬息间脑子里的意识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黏住了一般。
那种感觉并不难受,反而有种冰寒三尺天里忽然沉浸到了温暖糜烂的沼泽地里的错觉,很是舒适,也很是诱人沉沦。
他眉头蹙得更深了,手一甩就将金杆扔在了地上,恼怒道:“这种东西吸了会上瘾,而且极损神识精神,你疯了,这样不要命的吸!”
宁非烟脸色越来越红,天生含情的眼眸覆上了一层迷离的水光,仅看一眼便觉醉人得紧。
梦生烟罗一时脱了手,她浑身的韧筋儿仿佛都被抽去了一般,整个人绵软又疲惫地趴在他的身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话的哼声轻而软,水做似的:“第一次抽梦生烟罗是这般反应的,倒也不是什么害命的东西,魔君陛下在被封印以前,此香可是从不离手的,只是近日你来了魔界,她许是不想身上的魔香影响到你,这才暂且将此香给禁了。”
百里安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
面颊脖颈的汗珠子同落雨般滚滚而下,她本就收了重伤,身体哪禁得起这般大量的脱水。
百里安忙倒了一盏清茶给她,宁非烟却不接,神情恹恹:“喝不下,没胃口。”
将茶放下后,百里安沉默许久,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语出惊人道:“你……是不是又发乱了?”
想来也是,一个能面不改色地拧断自己的骨头重新接好的女人,怎么可能因为难忍病痛而抽这么危险的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