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真如他们所说,并非阿娘的孩子,那么又为何要让她成为十方剑的主人?
抱着她身体的手臂蓦然收紧了几分。
原本方歌渔便是被她用力抱紧,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中融为一体的。
如今力道再次收紧,身体上的灼伤绽裂,这个怀抱便不单单只是一个怀抱,还给她带来了几分压抑的痛苦。
她听到阿娘柔软的声音倏然间冷漠严厉:“无人能够救你,苍生要你亡,何人会来救你?人人都想活,又有何人——会来替你?即便是阿娘也无法替你做出决定,若想同阿娘在一起,那便只能依靠你自己。”
方歌渔心绪大乱,茫然地扬起脖颈,眸光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阿娘,我不懂……你教我?”
她的唇慢慢贴近少女的耳缘,轻声道:“烈火灌体焚身,可痛?”
“痛……”
“一人孤独流离,可苦?”
“苦……”
“是啊,一次次摧毁带来的苏生根本不是救赎,歌儿何不亲手扯了那丝方尽,与阿娘共度幽冥?”
“……”
“黄泉虽冷,可是有阿娘伴你左右,日后的孤独苦痛,都有阿娘。”
剑刃如镜,锋寒擦出一寸少女眼眸,方歌渔慢慢移开了视线。
侧目看着火海的眸子,早已化作了幽深一片。
冷得煞人!
“阿娘的陪伴会不会太晚了些?”嗓音犹自哽咽,吐出来的话语却是凉飕飕的寒风。
女子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你这孩子,再说什么傻话。”
方歌渔低低发出一声笑,面色冷的厉害,就像是干涸大地上冻晒已久的鱼,眼神死了个透彻:“阿娘果然不愧是常年孤身立于高塔上的上位者,就连一个简单的拥抱都不会。”
“歌儿?”
“阿娘……”方歌渔从她怀中慢慢抬起那张绽血的脸,这一声阿娘唤得不再可怜,满是讥诮之意:“阿娘难道不知,抱人的时候用一只手来抱,很没诚意吗?我另外半边身子都是冷的,阿娘,何不放下另一手里头的剑,来给我一个完整的拥抱。”
女子负在身后的十方剑纹丝不动,好似屹立多年的庄严之物,不容颤动。
即便明知是假的,可当方歌渔看到那丝毫不颤的剑锋,眼眶还是湿红了一瞬。
女子默了良久,耳侧是滚滚的岩浆烈焰之声,她轻叹一声,然后将方歌渔慢慢推开,再次看向她那张脸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怜爱与关怀,一对金色的眼瞳陌生而冷漠。
方歌渔目光冰冷:“还真是够恶趣味的。”
女子后退两步,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变作了雌雄莫辨的低沉之音:“吾并不认为在这世上有谁是坚不可摧的。”
“不过……”
她抬起一根手指,点在了方歌渔的心口间:“你的确是吾见过最顽强的人类。”
也是活得最清醒的人类。
清醒得……不禁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