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准备离开会场时，日本人以及同行的几人走了过来，他旁边的年轻人摘下帽子，李谕才认出来，原来是张学良。&lt;/p&gt;</p>
日本人首先说：“本人本庄繁，现为奉军高级军事顾问。这位是张学良张公子及其夫人。”&lt;/p&gt;</p>
本庄繁不是个好鸟，在九一八最紧要的关头当了关东军司令，是策划组织侵华的主要人物之一。抗战胜利后，这个老混蛋被列为甲级战犯，但他却提前自杀了。&lt;/p&gt;</p>
日本人在皇姑屯炸死张作霖，本庄繁就是日方的主使。&lt;/p&gt;</p>
不过目前本庄繁与张作霖关系很好，日本很看重张作霖，想控制他。&lt;/p&gt;</p>
张作霖也很信任本庄繁，导致他轻而易举获悉了奉军的兵力、部署、装备、人事安排等重要信息。&lt;/p&gt;</p>
李谕随口问道：“张公子也喜欢艺术品？”&lt;/p&gt;</p>
张学良笑道：“院士先生笑话了！我哪懂什么艺术，就是父亲想让我买点东西带回奉天，冲冲门面。”&lt;/p&gt;</p>
张作霖文化水平不高，现在当上东北王了，肯定不希望别人再把自己当个土包子。提升艺术品位起码比提升文化简单太多，他有的是钱，可以砸钱先弄来一批有价值的古董。&lt;/p&gt;</p>
李谕说：“买艺术品的话，京城琉璃厂不是更好？”&lt;/p&gt;</p>
张学良说：“确实如此，实际上我来上海，是想看看有没有直接去美国的机会。”&lt;/p&gt;</p>
“去美国？”李谕讶道，“你为什么想去美国？”&lt;/p&gt;</p>
张学良说：“我想留个学，了解了解洋人的文化。正好院士先生有留学基金会，所以……”&lt;/p&gt;</p>
李谕问道：“张大帅同意你去美国吗？”&lt;/p&gt;</p>
张学良无奈地说：“家父要是同意，我早就去了。”&lt;/p&gt;</p>
李谕说：“如果大帅不同意，我劝少帅还是放弃吧。美国的花费很高，如果大帅不给你寄生活费，难道你还准备在美国打工？”&lt;/p&gt;</p>
张学良五体不勤，养尊处优，想想李谕说得确实有道理，叹道：“好吧，那就不去了！”&lt;/p&gt;</p>
本庄繁说：“少帅可以依照大帅的意愿就读军校。”&lt;/p&gt;</p>
张学良说：“保定军校？”&lt;/p&gt;</p>
本庄繁说：“最好问问张大帅。”&lt;/p&gt;</p>
张学良性格比较软，肯定听他老爹的。他要是能进保定军校，其实正好就和陈诚当同学了。&lt;/p&gt;</p>
张学良说：“另外，在下还想看看院士先生的汽车工厂，我对这个非常感兴趣，准备在东北也造造车。”&lt;/p&gt;</p>
张学良对机械一直挺上心，奉军还有专门的车辆筹备处，而且以东北的工业实力，搞汽车其实没有太大问题。&lt;/p&gt;</p>
李谕说：“可以，明年汽车应该就可以下线，但受限于脆弱的供应链，产能是个大问题。”&lt;/p&gt;</p>
“能造出来就不错，”张学良说，“下一步要是造弄出坦克来，我一定学习学习如何驾驶，然后在东北成立一支坦克部队，亲自带领。”&lt;/p&gt;</p>
本庄繁说：“少帅的想法非常有前瞻性，日本已经从欧洲购买多台坦克，在战场上效果显着。”&lt;/p&gt;</p>
一战还没打完时，日本就买了辆最早型号的英国坦克，接着买了几辆法国坦克。&lt;/p&gt;</p>
张学良很感兴趣：“可惜不能亲眼看到。”&lt;/p&gt;</p>
本庄繁立刻给他出主意：“俄国正在打内战，据说法国干涉军运来一批坦克，在海参崴存放，但白军用不上，如果使点手段，弄过来不是难事。”&lt;/p&gt;</p>
张学良立刻摇头：“列强惹不得，我们还是自己买，要不就自己造。”&lt;/p&gt;</p>
但实际上张作霖就不管那一套了，后来那批坦克都被他搞到手，于是奉军有了中国的第一支现代化装甲部队。&lt;/p&gt;</p>
张作霖这人虽然没文化，但脑子很聪明，也挺有魄力，看似耍无赖，但耍得让别人无可奈何。&lt;/p&gt;</p>
本庄繁说：“造坦克难度要比制造汽车还难得多。”&lt;/p&gt;</p>
张学良问：“怎么，难道你们日本国也造不出来？”&lt;/p&gt;</p>
“惭愧，”本庄繁说，“日本军部讨论了几次自研坦克，但由于难度过大，只能暂时搁置。”&lt;/p&gt;</p>
张学良说：“连你们都觉得难，看来这个想法是我太天真了。”&lt;/p&gt;</p>
本庄繁说：“依我看，适当购买一批就足够，坦克终究只是步兵的支援武器而已。”&lt;/p&gt;</p>
日本直到太平洋战争爆发时，秉承的还是这种思想。他们购买或者自研坦克，也是轻型坦克为主，而且一定要有机枪，以对付东亚战场上更常见的步兵集群。&lt;/p&gt;</p>
日本人显然也影响了奉军购买坦克的计划，奉军买的基本都是法国雷诺ft17之类的型号。甚至奉军在坦克上只装备重机枪，把速射炮丢弃，因为压根用不上炮。&lt;/p&gt;</p>
——貌似这样就不能叫坦克，而应该叫步兵战车。&lt;/p&gt;</p>
但即便如此，在民国时期，也是大杀器的存在。&lt;/p&gt;</p>
日本的小豆战车，放在欧洲战场是个笑话，但在抗战时期也很有破坏力，记得以前看过一些图片，日本人的坦克装甲并不厚，被机枪打得全是弹孔，但还是不能穿透。&lt;/p&gt;</p>
毕竟国内缺少反坦克炮，否则真不能猖狂。&lt;/p&gt;</p>
张学良等人随着李谕来到汽车工厂，面积虽然不大，张学良、本庄繁看得还是很震惊：“真有西洋工厂的感觉。”&lt;/p&gt;</p>
宋子文过来介绍说：“因为它本来就是引进自美国的生产线。”&lt;/p&gt;</p>
张学良问：“我要是再买条生产线，可以吗？”&lt;/p&gt;</p>
李谕说：“就算能买来，你也不见得会用，最麻烦的是配套的技术人员以及整个供应链。而且我并不指望这家汽车工厂可以赚钱。”&lt;/p&gt;</p>
张学良问道：“不赚钱，难道赚吆喝？”&lt;/p&gt;</p>
他的夫人于凤至拉了拉他：“学良，怎么说话！”&lt;/p&gt;</p>
李谕笑道：“无妨，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疑问。可以看作是在培养高级技术人员以及扶持相关的上下游产业。”&lt;/p&gt;</p>
本庄繁眉毛耸了耸：“院士先生真是下了一盘大棋。”&lt;/p&gt;</p>
李谕对这些战犯没什么好脸色，淡淡说：“我的棋力可不高。”&lt;/p&gt;</p>
张学良哈哈笑道：“什么下棋不下棋的，你们天天动脑子累不累？不如跳个舞打个球，轻松轻松。”&lt;/p&gt;</p>
本庄繁顺着说：“听说上海有不错的高尔夫球场和舞厅，院士先生要不要赏脸一起来？”&lt;/p&gt;</p>
李谕想拒绝：“我……”&lt;/p&gt;</p>
本庄繁立刻说：“我还请来了三菱商会的岩崎副会长，以及多位日本商界要人，大家都想和您再加深一下商业友谊。”&lt;/p&gt;</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