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不着急，在视察了一下武昌中学后，才乘坐京汉铁路返回京城。 回到府邸时，西门子北京分公司的人正上门来给他调试发电机。</p>
李谕认出了西门子公司的代表：“是约翰·拉贝经理？”</p>
约翰·拉贝道：“李谕院士，您竟然认得我。”</p>
李谕说：“我当然认得你。”</p>
约翰·拉贝绝对称得上中国人的好朋友，南京大屠杀时，他以自己德国钠脆党的身份，在南京安全区保护了25万中国百姓免灾屠戮。</p>
他与德国的那些魔鬼钠脆不一样（辛德勒也是钠脆成员）。</p>
约翰·拉贝的《拉贝日记》是揭露日本人罪行的有力证据。</p>
不过小鬼子到现在都不承认自己当年的滔天巨罪，也是李谕如此厌烦小鬼子的原因，不仅坏，心眼还小，不敢承认。</p>
约翰·拉贝说：“那您可要好好推广我们的产品，我选用了性能最优良的一台发电机，亲自安装了垫脚和隔音棉，保准你们使用过程中满意。就算出了问题，我们也会第一时间上门维修。”</p>
李谕说：“效果好，我肯定多多采购，京郊工厂的电力系统会进行完善，这个活的一部分我可以给你们做。”</p>
回到屋中，李谕拿出在各地买的一大堆补品给吕碧城，柔声道：“你可得好好养着。”</p>
吕碧城笑道：“要是这些东西都吃下去，至少胖三十斤。”</p>
“又不是你一个人吃，”李谕笑道，然后说，“夫人，这段时间我可能还会外出一趟。”</p>
吕碧城已经习惯，只是问道：“又要去哪？”</p>
李谕说：“哈尔滨。”</p>
吕碧城讶道：“怎么又是哈尔滨？总不能因为铁路方便，就天天坐火车玩啊。”</p>
李谕叹道：“那里应该有大事要发生，死的人会比一场战争还要多。”</p>
“啥事比打仗还吓人？”吕碧城想到了，“该不会是有瘟疫？”</p>
李谕点点头：“你看了不少书，也去过欧洲，肯定知道黑死病。”</p>
吕碧城吓得站了起来：“太危险了！”</p>
李谕扶着她重新坐下：“放心，我有数，我知道疫病是怎么回事，不会染上，只是去帮点忙。”</p>
吕碧城轻叹：“我知道劝不住你，但是……”</p>
李谕保证道：“我会毫发无伤的回来。”</p>
李谕估计得很准，几天后，朝廷就收到奏报，哈尔滨发生了瘟疫，但最先奏报的竟然是英国与美国公使。</p>
因为哈尔滨现在太特殊。</p>
日本和俄国还在争，都把哈尔滨视作自己的势力范围，纷纷表示要负责此次鼠疫的防治工作，以扩大自己在哈尔滨的影响力。</p>
英美等国当然明白他们怎么想的，所以赶紧让清廷也派人去，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霸占东北。</p>
军机大臣徐世昌以前是东北总督，非常了解东北情况，极力赞同派人过去。</p>
清廷其实也挺害怕瘟疫，因为他们知道大明是怎么没的，自己又是怎么得的江山，重视程度并不低。</p>
现在懂前沿科学的，徐世昌首先想到的就是李谕和陆军军医学堂的伍连德。</p>
伍连德听了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答应。</p>
这次鼠疫实际上已经持续了半个世纪，是人类历史上第三次鼠疫大流行，也是最后一次（某种意义上，这次鼠疫至今还没有完全结束）。</p>
第一次大鼠疫在公元六世纪左右，发生在君士坦丁堡。那时候著名的查士丁尼国王正有心扩大西罗马帝国的势力，没想到突然被瘟疫阻挡，君士坦丁堡的居民死了三四成。</p>
整个流行期，全世界死了上亿人。</p>
这场鼠疫也让人们开始相信宗教，基督教得以在欧洲迅速壮大。</p>
第二次就是很有名的中世纪欧洲黑死病，从14世纪一直绵延到17世纪才彻底结束。</p>
最严重的一波冲击发生在1346—1353年，短短七年间，欧洲死了2500万人，横扫了三分之一人口。</p>
此后一直断断续续发生，牛顿当年在剑桥读书时，有一年不是去乡下躲瘟疫嘛，躲的就是鼠疫。然后在乡下的一棵树下被苹果砸了，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p>
这次黑死病让欧洲死的人太多，人开始变得宝贵，人文主义受到重视；人少了，大家也寻求机械化提高效率，继而推动了机械学。</p>
另外，大家不再那么相信基督教。因为一开始神职人员说这是所谓的“上帝之鞭”，是神罚，你们都有罪！</p>
但大家发现我们这么虔诚，还是死了这么多人，而且你们神职人员作为所谓的神的代言人，同样死的死，逃的逃。</p>
于是乎，文艺复兴开始。</p>
对了，明末的那场大鼠疫，也属于第二次鼠疫大流行。</p>
这一次，全世界同样死了上亿人。</p>
你看吧，每次流行死人都是用“亿”这个规模，要不鼠疫号称天字第一号传染病。</p>
在我国，甲类传染病一共两个，鼠疫是第一个，称作一号病。</p>
鼠疫的杀伤力太大，欧洲中世纪发生的鼠疫叫做败血性鼠疫，死亡后尸体会呈现紫黑色，所以称为黑死病；</p>
还有一种叫做肺鼠疫，就是鼠疫杆菌侵入肺部，引起肺炎，继而通过飞沫传播。</p>
这两种鼠疫如果不经治疗，死亡率是100%！</p>
作为两种甲类传染病的另一个，霍乱，死亡率是5%。</p>
而已经被消灭的，曾经的三号病——天花，死亡率是30%。</p>
稍作对比，就知道鼠疫有多可怕。</p>
所以说这种传染病，一经发现就要尽快杀死于摇篮之中。</p>
李谕找到伍连德，说道：“伍大夫，我已经准备了很多物资，包括上百万口罩，还有提前生产好的方便面、肥皂，一起运往哈尔滨。”</p>
伍连德感激道：“帝师未雨绸缪、防微杜渐，令伍某深表佩服。”</p>
李谕说：“物资好说，但关键还得伍大夫指挥，不然没有任何用处。”</p>
事态紧急，徐世昌又在火车站嘱咐了他们：“帝师、伍院长，你们是中国的希望，我一时之间想不到其他人。任务危险，也不敢多说什么，但只要你们有需要，我一定鼎力支持。”</p>
伍连德还穿着北洋的军服，对徐世昌说：“下官一定不辱使命。”</p>
本来李谕找个借口也可以不去的，不过他好歹是经历过三年疫情的人，太熟悉这事怎么操作了……</p>
而且，历史上这次东北鼠疫死了六万多人，李谕知道，如果能把防治措施进行得紧凑一点，最少能救回一万来人。</p>
(本章完)</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