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早就从上海钟观光处买来了全套实验仪器，各种烧杯试管啥的一应俱全。 吴贻芳看着它们心中开始有了波澜。</p>
李谕给她又解释了一下果蝇实验：“我在报纸上写的有些简单，深一些的东西，有必要单独给你说一下，比如，二十年前发现的染色体。”</p>
李谕拿出显微镜操作一番后对她说：“我的手法比较粗糙，不过勉强可以看到。”</p>
染色体很好染色，所以才叫这个名字，染色后就很容易在显微镜下看到。</p>
吴贻芳看了看后说：“好奇怪的东西，它们是细胞里的？”</p>
“能说出细胞一词，说明你平日里有看我写的生物入门讲义，”李谕说，“这东西很神奇，被高度怀疑与生物的特性有关系，但作用机理无从知晓。”</p>
吴贻芳的兴趣已经被勾了起来：“这种小小的东西如此厉害？”</p>
李谕说：“不可思议吧，这就是生物学。”</p>
吴贻芳说：“帝师，我想学这个！”</p>
李谕笑道：“想学尖端生物学，需要打很多基础，还要留学数年，要吃苦。”</p>
吴贻芳说：“吃苦我不怕，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p>
李谕说：“什么疑问，但讲无妨。”</p>
吴贻芳拿出一份报纸：“帝师在文章中说，美国那位叫做摩尔根的人，是通过研究果蝇做出了结论，他为什么……要用苍蝇这么……这么恶心的东西？”</p>
这是爱干净的少女很合理的想法。</p>
李谕说：“因为穷。”</p>
“穷？”吴贻芳纳闷道。</p>
“没错，”李谕说，“摩尔根没有多少实验经费，只能用果蝇。而且果蝇这东西不是在粪便中生长的，而是水果，所以养起来没有那么恶心。另外，果蝇的繁殖速度够快、染色体只有简单的四对，对于遗传学实验，优点很明显。”</p>
吴贻芳越听越感觉神奇，说道：“生存或者毁灭，原来并不是一个大难题。”</p>
李谕说：“你做一下尝试，然后我会安排你去天津中学读书。”</p>
陈叔通在旁边被晾了半天，不过看到外甥女有了人生方向，总算放了心，对李谕说：“多谢帝师给贻芳指出一条明路。”</p>
李谕说：“为社会塑造人才，本来就是在下应尽的职责，没什么好谢的。”</p>
陈叔通掏出一张银票：“贻芳这几年的生活起居费用以及学费，我先给你全部付齐。”</p>
李谕笑道：“用不着，如果她可以考上留学生，我们还要给她钱。”</p>
陈叔通愕然：“还有这样的好事！”</p>
李谕说：“总之，先生尽管放心。”</p>
几天后，他们一起前去天津，李谕早就开始在中学招入女生，开化一下风气，好让更多女孩子出来上学。</p>
李谕开设的天津中学紧挨南开，几乎合并办学，又有所区分，但张伯苓两边都非常照顾。</p>
他们是开明之人，并不会排斥女学生，还很高兴。</p>
安排好吴贻芳后，李谕又捎话给地学会的张相文，来取一些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等材料。</p>
李谕带来了一个最新款的地球仪及便携式柯达照相机一并送给他们。</p>
张相文感动道：“李谕院士竟然一直记挂着我等，着实感激。”</p>
李谕说：“你们用得着，能发挥他们的价值。”</p>
张相文对这个地球仪爱不释手：“实不相瞒，在下最喜欢的就是地图还有地球仪，但购买它们的地方却非常不好找。几个月前托人从日本买回一个，不清楚不说，还有诸多错误，甚至把咱们数百年来的附属国朝鲜划给了日本。”</p>
张相文说的事情是当下绘制地图的老大难，变更实在是太快，动不动一个国家就没了，有些地图还在印刷，国际上已经发生大的领土变更。</p>
李谕说：“所以这个地球仪更多表示的是地形。”</p>
张相文说：“我最爱的就是地形，这才是地理学嘛！”</p>
张相文仔细把玩了一段时间，对李谕说：“还有一事，帝师，我有一个困惑很久的疑问，您看，南美洲的凸出部分，似乎能够与非洲凹陷的部分相吻合，它们难道以前连在一起？”</p>
好嘛！</p>
张相文的说法让李谕都为之一惊。</p>
李谕自然知道大陆漂移说，不过现在还没有正式提出来，张相文竟然自己想到了。</p>
李谕鼓励说：“是个很不错的想法，可以进行验证。”</p>
张相文说：“如何验证？”</p>
李谕说：“比如通过地质学、古生物学、化石，或者当下的一些物种分布。如果在大洋彼岸的地方，都发现了某一种生物，就可以间接证明。”</p>
张相文想了想说：“听起来很复杂，需要去全世界各地考察，可惜啊，这样我的想法就无法验证。”</p>
李谕说：“尽管去就是，我正好有一艘做信号测试的游轮，会经常往返世界各地。”</p>
张相文说：“难道我可以乘坐？”</p>
坐船是很花钱的。</p>
李谕说：“反正就是用来做科学实验，多点考察任务更好。”</p>
张相文激动说：“我曾听洋人说，在他们的传说中，曾经有个叫做亚特兰蒂斯的存在，或许能找到。”</p>
李谕笑道：“传说就不要信了，洋人的话不是什么都对，咱们通过科学理论，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便是。”</p>
张相文说：“我在洋人的文章中还看到过古代存在大陆桥的说法，似乎许多洋人的地质学家、生物学家都站这一派。”</p>
李谕说：“真理不见得一直掌握在多数人手中，就算大陆能够漂移的说法看着很像天方夜谭，不过一旦拿出证据，再诡异也是真理。”</p>
张相文深受鼓舞：“我会仔细钻研。”</p>
这种考察会耗费十几年，李谕挺希望他搞成，那就成了又一个让国人大受鼓舞的案例。</p>
(本章完)</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