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第一步。</p>
然后斯坦福又另外创建了一家公司，为铁路提供材料和劳务。</p>
关键点来了：由于他同时是两家公司的老板，很容易设法使一家公司以双倍的价格把材料和劳务卖给另一家。而政府名义上出的是一半的钱，实际上支付了全部费用，而斯坦福本人则顺势回收了自己所有的费用。</p>
什么叫空手套白狼！</p>
一番操作下来，直接让斯坦福赚翻了天。</p>
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后来斯坦福唯一的儿子死了，老两口顿时生无可恋，积累下的巨额财富没了继承人，于是直接投资兴建了斯坦福大学。</p>
轮船抵达纽约港，弗洛伊德准备休息两天后再前往克拉克大学。</p>
他下榻的正好也是华尔道夫酒店。</p>
次日，在餐厅共同吃早餐时，弗洛伊德看到了一张海报：“巴纳姆马戏团，携带当年令无数人震惊的展品共同来到纽约！欢迎各位前来参观，门票只要80美分。”</p>
“要一起去看看吗？”弗洛伊德问道。</p>
李谕反问：“弗洛伊德先生对马戏表演感兴趣？”</p>
“并不是，但他们的展品让我不得不动容，你看，”弗洛伊德把海报拿给李谕，指着上面说，“除了斐济美人鱼、暹罗连体双胞胎，他们竟然展出了克伦威尔的头颅。”</p>
“克伦威尔的头颅？”李谕讶道，旋即拿过海报。</p>
克伦威尔名气自然很大，他是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代表人物，号称英国首位“护国主”，还把查理一世送上了断头台。</p>
不过查理二世上台后，恨死了搞死自己老爹的克伦威尔，下令把死了两年的克伦威尔尸体掘出来吊在了绞刑架上，然后又斩首示众。</p>
再之后，更是直接将克伦威尔的头颅用长矛挑起，长期挂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顶上。</p>
直到1685年，也就是查理二世去世、詹姆斯二世登台之后，头颅才被一场大风刮了下来。</p>
一名卫兵捡起来，偷偷卖给了瑞士的收藏家，从此，克伦威尔的头颅开始了两百多年的流浪生涯。</p>
李谕道：“展览的东西看起来都很猎奇。”</p>
“嗯，这是一种大众心理，”弗洛伊德三句不离老本行，“巴纳姆生前是一位传奇的商人，去看看这场展览会未尝不可。”</p>
巴纳姆堪称第一代美国炒作界天王，同时也是马戏大王。</p>
他的人生蛮精彩，不过更有意思的并且广为人知的，是以他名字命名的心理学上的“巴纳姆效应”。</p>
李谕说：“弗洛伊德先生，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位学者对学生进行人格评价，发给每名学生调查问卷，然后四十位学生全都打出了极高的分数。”</p>
“不可能！”弗洛伊德断然道，“没有人可以做到短时间内对这么多人完成人格评价。”</p>
李谕说：“但结果是，所有学生们都认为学者的评价太准了，说的就是自己。”</p>
弗洛伊德更不相信：“他是怎么做到的？”</p>
李谕说：“很简单，每个学生拿到的调查问卷实际上都是一样的。”</p>
弗洛伊德放下烟斗：“都是一样的？！”</p>
“对！”李谕说，“每个人的调查问卷都是同样的几个问题，比如：</p>
你非常需要别人的喜爱和欣赏；</p>
你表面自律，内心却缺乏安全感；</p>
你经常会怀疑自己是否做了错事；</p>
你喜欢变化，当受到限制时，会觉得不满；</p>
你为自己的独立思考感到自豪，不会轻信别人；</p>
你时而外向和蔼，时而内向谨慎等等。”</p>
弗洛伊德恍然大悟：“每一条都是模棱两可、模糊不清的评判。”</p>
李谕笑道：“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学生们都会打出高分了吧。”</p>
弗洛伊德毕竟是搞心理学的，很快说道：“从这个例子中，似乎可以推断，人们会把模糊且足够通用的描述错认为是量身定做。”</p>
李谕说：“每个人都在以自我为中心，江湖术士、算命先生、星座专家们之所以能够横行于世，靠的就是这种心理吧。”</p>
弗洛伊德说：“在学术上，这是典型的个人认知谬误。”</p>
他说得太学术了，后世这种现象就被称为“巴纳姆效应”。</p>
弗洛伊德继续说：“你举的例子非常有趣，回到维也纳后，我会亲自进行试验。”</p>
李谕说：“这种试验，我想在哪儿做都一样。”</p>
“有道理，”弗洛伊德说，“在克拉克大学和斯坦福大学，我会直接引用。”</p>
吃完早餐后，他们先去看了看马戏表演和展览。</p>
李谕这辈子就没看过马戏，但进入大帐篷后，发现人很多，还挺受欢迎。</p>
他更感兴趣的还是展览，在大棚子的旁边的一个小展鹏里，李谕看到了克伦威尔的头颅，实话说有点瘆人。</p>
另外还有到了几十年后还在地摊文学的各种“世界未解之谜”中频频出场的斐济美人鱼。</p>
——这玩意就是个世界级大造假。</p>
其实是巴纳姆用一只猴子的部分躯干和头部，与鱼的后半部分缝合在一起，再覆盖泥纸浆而制成。</p>
就这么个粗制滥造的破玩意儿，竟然诓骗了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数十年之久，给了地摊文学持续不断的创作灵感。</p>
欧洲本来就有美人鱼的各种传说，这下可好，很多人直接“眼见为实”，信以为真。</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