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佑说：“本来我在广东勘测潮汕铁路，没想到这条铁路的路权竟然在日本人手中，在下实在不愿意为他们做事，所以愤而离去。恰巧京张铁路要聘我为总工程师，便再次回京。” 京张铁路是詹天佑最知名的一项工程。</p>
李谕在天津时听新任天津道台梁敦彦说过这条线的事情。</p>
铁路不少位于直隶地区，袁世凯的建议是利用已经修好的关内外铁路盈余用于这条线路的修建，不再使用外资。</p>
詹天佑这几年在铁路修建上打出不小的名声，所以梁敦彦力主让自己的老同学做了总工程师。</p>
李谕说：“詹兄四处奔波，着实辛苦。”</p>
詹天佑说：“辛苦不算什么，我只是怕自己做不好铁路修建。咱们的地形与我在美国时所见不甚相同，要复杂许多，每次工程对我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考验。只恨未带回足够书籍，许多时候需要做试错测试。”</p>
詹天佑在美国耶鲁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的时候已经是1881年，被召回国后压根没有用武之地，做了七八年年船员、教习后才又有机会接触铁路工程。</p>
当时召回非常匆忙，并没有带回足够的书籍。</p>
干过工程的都知道，在勘察设计阶段手边不可能没有厚厚的规范之类的资料。</p>
李谕说：“我去年在欧美呆了很多时间，运回了大量书籍，其中便包括许多工程资料，詹兄要是用得着，拿去用就是。”</p>
李谕买这些英文原版书花费很大，好在有一部分可以用基金会的钱。</p>
詹天佑欣喜道：“多谢帝师，这对我有极大帮助。”</p>
李谕说：“都是英文的，如果需要刊印给其他人看，詹兄需要自行翻译。”</p>
詹天佑说：“此事不劳帝师担忧。而且我正准备将今后修建的铁路统一成标准轨，从美国买来的资料完全用得上。”</p>
詹天佑要留在塘沽，去找梁敦彦继续研究后续交接，李谕则直接返回了京城。</p>
他开始盘算前往敦煌需要携带的东西，首先就是银子以及两部无线电设备。</p>
这一年多下来，国内虽然还没有足够多的基站，但大城市基本都购置了李谕的无线电设备。西边的西安、兰州府衙也均有配置。</p>
另外，李谕又联系了霍元甲，让他带上一队镖局一同出发。</p>
忙里忙外时，甲骨文发现者王懿荣的儿子王崇烈来找到李谕。</p>
——又是坏消息。</p>
从他的口中得知，刘鹗出事了。</p>
事情与铁路有关系，近代中国有几条最重要的铁路线，其中自然包括京沪铁路。</p>
京沪铁路由于需要跨过天堑长江，所以其实北段修到了浦口。</p>
因为有浦口火车站，浦口的地位在近代挺重。刘鹗早年间在浦口买了一块地皮，刚巧这里要开商埠，地皮价格瞬间翻番。</p>
但当地有员外希望用原价购回土地，刘鹗自然不干。</p>
这个员外郎就找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当年有灾情，刘鹗从俄国人控制的粮仓中买米赈灾，员外就用“私售仓粟”的罪状告了刘鹗。</p>
这名员外在朝中的关系还挺硬，迅速就给刘鹗定了罪，要发配新疆。</p>
历史上，刘鹗最后也是死在了乌鲁木齐。</p>
李谕连忙找到在京的唐绍仪，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p>
唐绍仪想想后给李谕出了主意：“发配已经无法挽回，但如果可以买通甘陕总督，倒是可以让他不必去那么远。甘肃已经是天高皇帝远，没人会继续过问他到底有没有到新疆。就算问，你说到了他们也无从查证。”</p>
李谕大呼妙计，正好唐绍仪与陕甘总督的儿子关系颇好，两人是外务部的同事，于是帮李谕写了一封信。</p>
李谕带着信找到了关押着的刘鹗。</p>
刘鹗此时心情很差，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做，但莫名其妙背上了这么个罪名，只能全部放弃。</p>
刘鹗见到李谕后，喟叹道：“疏才，想不到我命途如此多舛，以后怕是不能再见面。”</p>
李谕说：“老残兄不要如此悲观。”</p>
刘鹗苦笑：“悲观？当然悲观，我对当今局势已经失望透顶！”</p>
李谕说：“其实西北边陲不是没有事情可做，老残兄去了仍大有可为。当年河西走廊、西域三十六国何等繁荣，留下的金石宝贝数不胜数。”</p>
刘鹗是个金石大家，只能用他的爱好点燃一下其热忱之心。</p>
刘鹗听后确实眉角有所舒展：“不知到时有没有自由之身，能不能够带去我的工具与材料。”</p>
李谕拿出那封信：“我已经帮你求到了一封信，可以让你留在甘肃。实际上，我也想去一趟甘肃，有一个地方你必然会很感兴趣。”</p>
李谕把敦煌的事情讲了讲，刘鹗果然来了兴致：“好！我已经看够了京城的尔虞我诈、互相倾轧，去西北边陲做一辈子研究，远离世俗烦恼，正合我意！”</p>
(本章完)</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