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说：“别光站着，到这里就像到自己家。来，鸡腿给你，年轻人胃口好。” 虽然隔着铁栅栏，但是外面一直放着几个小凳子，估计监狱看守已经习惯有人探望，所幸把凳子留在铁栅栏外。</p>
聊天之间，又有人带着食盒来看望章太炎。</p>
章太炎笑道：“你们简直就是把我当成一头关起来的猪在喂！”</p>
来的人是丁祖荫，清末民初一位藏书家。</p>
丁祖荫也没料到有人捷足先登：“太炎先生如果是猪，肯定也是天蓬元帅这样的神猪。”</p>
“我是谦虚两句，你还真把我当猪？难不成还得养肥了再杀？”章太炎说。</p>
丁祖荫说：“可是太炎先生您自己先说的。”</p>
“猪就猪吧！猪又什么不好，”章太炎又说，“你来的很巧，眼前这位碧城姑娘，你可听过？”</p>
丁祖荫惊道：“竟然是碧城姑娘，我早就想要找你约稿！”</p>
吕碧城问道：“约稿？哪份报？”</p>
丁祖荫说：“本人刚于上海创办《女子世界》杂志，一直想找你们这种才女投刊。素闻京津两地此时名气最大的才女就是碧城姑娘。去年远在日本的秋瑾姑娘为我们投过稿，她在信中多次提及过你。可在下一直未能有姑娘的联系方式，今日在此撞见，真是天大幸事。”</p>
“《女子世界》，听着的确是个很对胃口的杂志。”吕碧城说。</p>
丁祖荫道：“我们杂志的宗旨是‘家庭之革命’与‘政治之革命’并举，创刊之初便以改造中国妇女为己任，反对旧日礼教，倡导男女平等，强烈希望中国之妇女全部觉醒起来。”</p>
吕碧城听得非常喜欢：“太好了，我一直希望有这样的报纸，稿子我投定了！”</p>
丁祖荫高兴道：“有北方才女碧城的投稿，正好与此时名头正盛的南方才女潘小璜遥相辉映。”</p>
章太炎问道：“你是主编，可见过那位潘小璜？”</p>
丁祖荫摇摇头：“潘小姐才气颇高，我只知道她芳龄十七，一直不能一睹芳容。而且何止是我，想见他的人太多了。”</p>
有道是“越神秘越完美”。</p>
章太炎说：“十七岁有此等文笔，端的是一位奇女子，自然让无数人追捧。”</p>
“可不是吗！”丁祖荫说，“我的报社每天都能收到倾诉衷肠的情书，一个个都要得到潘小姐的青睐。甚至还有达官贵人愿以黄金千两娶其为妾。”</p>
有这种想法的人绝对不在少数，才女在古代是非常稀有的，有权势者都以娶一名才女为荣，至少是炫耀的资本。</p>
所以历史上胡惟德作为二品大员，袁克文贵为袁家公子，也会不断追求吕碧城。</p>
章太炎问道：“写情书者可有文采斐然的？”</p>
丁祖荫说：“全部狗屁不通！我想潘小姐不抛头露面是对的，省得全是流言蜚语。对了，碧城姑娘，您就不怕这种烦恼？”</p>
章太炎说：“她自然没有，因为碧城姑娘已经心有所属。”</p>
丁祖荫讶道：“何人有此等齐天之福？”</p>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章太炎说道。</p>
丁祖荫大跌眼镜：“太炎兄，您也太神通广大了，在狱中都可以遥相认识京津的才女！”</p>
“要是我就好了！”章太炎笑道，“碧城姑娘已经与眼前的李谕互结连理。”</p>
丁祖荫看向李谕：“阁下竟然是获得瑞典诺贝尔大奖的帝师李谕！实在抱歉，我进来后以为您是太炎先生在日本时的学生。”</p>
李谕回道：“没关系的。”</p>
丁祖荫说：“帝师是新学先锋，而且能做碧城姑娘之夫，必然也是倡导女权之人，不若您也为我《女子世界》投篇稿件？”</p>
李谕笑道：“先生真是时时不忘自己的业务。”</p>
吕碧城投稿并不难，她手里还有很多词稿。李谕就麻烦了，只能稍微聊聊女子受教育的好处。</p>
——</p>
几人又聊了会天，李谕才离开监狱，出来时，吕碧城对李谕说：“我也认为那位潘小姐的做法是对的，达官贵人追求她，竟然只是想纳其为妾，她就应该隐藏起来。”</p>
李谕说：“这位潘小姐，可不一定真是小姐。”</p>
吕碧城说：“不是小姐？难道是夫人？”</p>
李谕说：“说不定是一位男子呐。”</p>
吕碧城不敢相信：“男子？怎么会！”</p>
李谕耸耸肩说：“又没人见过，怎么确定必然是女子？”</p>
吕碧城说：“那样的话，可就离奇了。”</p>
李谕自然知道，这位让无数上海男人魂牵梦萦的潘小璜姑娘，其实就是柳亚子。</p>
但既然他自己不说，李谕肯定不会揭破。</p>
两天后，李叔同已经帮李谕联系好了购买豫园的手续，其实很简单，只要钱到位就行。</p>
目前上海县令并没有闲情更没有闲钱管这块地方，有人愿意买，他高兴得很。</p>
此时的上海县令地位有些尴尬，相比旁边的租界，上海县城的面积很小，更远远不如租界繁华，所以很多人都在往租界跑。</p>
上海县此前多次抗议租界范围扩大，可毫无作用，人家已经把地盘怼到了县城边上。</p>
而且上海县城与租界里非常繁华的霞飞路只隔了一个街区，差距实在过大，根本留不住人。</p>
整个豫园的地皮，买下来才花了不到一万两，与租界里南京路的房子一比，几乎就是白送。</p>
李谕次日又去看了一下静安寺以西的那块土地，在杨斯盛的辛勤建设下，已经基本就要完工。</p>
之后就可以让谢煜希帮着添置器材、购置书籍。招生之类的事情有蔡元培这种教育大佬帮忙，不用太过担心。</p>
李谕把翻新豫园的工程也包给了杨斯盛的营造公司。</p>
这种工程类似于装修，花的钱不太好控制，可以花很多钱，也可以花很少的钱，就看主家预算。</p>
李谕的要求说起来倒简单：尽可能恢复原样。至于花多少钱，最后再结算。</p>
李谕先付了一万两的预付款，杨斯盛十分激动，千恩万谢：再次接了这么大的工程，而且还是传统园林的工程，对自己以后扩大营业范围非常有帮助。</p>
李谕在上海不能停留太长时间，交待好各项事情后就动身返回京城。</p>
下一章明天上午放出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