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大叔眼看着徐北玄渐渐远去,心中惊疑不定。 “难道那姓余的说要杀他,只是说说而已?但他明明已经从我这拿了绞肠散啊……” 念头起时,卜大叔已是身形一展,转瞬间手便要搭上徐北玄的肩膀。 不料,徐北玄竟先他一步转过头来,仿佛是早就知道他要接近自己。 “有事吗卜大叔?我赶时间。” 卜大叔本来到了嘴边的问题反倒被徐北玄问了回去,反倒愣了一下,随后才开口问道:“你这两天可有哪里不舒服?” 徐北玄亦是暗吃一惊,卜大叔原本晒太阳的地方离自己足有二十多米,他却几乎在转眼之间就跨了过来,莫不是这个世界的轻功?那些神殿守卫可都没这个水平…… 而且在记忆中,卜大叔也是个离群索居、没什么存在感的边缘人士,只在有村民蒙神召时才会帮助村长收尸,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守墓人竟还是个隐世的高人? 这个人对于自己究竟是可以利用的对象,还是应当提防的棘手人物? 徐北玄脑中念头连闪,嘴上却是应道:“昨晚肚子疼得厉害,吐了一阵就好了。” “那你手里的药?”卜大叔鼻子嗅了嗅,表示自己是闻到了药香。 “嗨,这是给李哥他弟弟……”说明原委后,徐北玄表示要快点赶回去送药,以免耽误病人。 卜大叔眼神尖锐地仿佛要穿透徐北玄那本不属于此地的灵魂,直盯得他浑身发毛,良久才缓缓说道:“今夜丑时,到我这来一趟……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而徐北玄在见识了他这一手后,也没有反抗的勇气,只得点头答应。 说罢,卜大叔踱回了原本呆着的墙根,继续闭上眼晒太阳。 徐北玄这下子可是难受了,自己明明只是出来拿个药,没想到竟然惹上了高手,难道自己的江湖之路还没启程就要胎死腹中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了李哥家,又怎么把药交了出去,之后的一天又是如何在恍惚中度过,只记得吃完饭在床上一躺就到了深夜。 醒来时,漫天星斗忽闪忽灭。 徐北玄想起和卜大叔的约定,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丑时”换算成24小时制是几点。 不,就算知道,自己家里也没有计时的工具…… 看了一眼窗外,村里已经没有灯火,看来邻居们基本都睡下了。 算了,直接过去吧。 踏着星光,徐北玄怀着忐忑的心情,蹑手蹑脚地走向了墓地。 半夜一人去墓地并不是一件能让人舒服的事,更何况石硪村的墓地有着闹鬼的传闻,有村民信誓旦旦地称曾在夜里看到有人从坟墓中爬出,不久后便疑似被吓死了。然而比起虚无缥缈的鬼魂,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神秘高手显然有着更直接的威胁。 铁门没有上锁,徐北玄把手放在门上,犹豫了片刻,终于深吸口气,在铰链的“吱呀”声中走向守墓人的小屋。 低矮的屋檐下挂着成串的大蒜、玉米和腊肉等食物,门上和石硪村大多农户家一样贴着手绘的萧公神像;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灯光,在灯光的映照下,周围几丛坟墓隐约可见,从墓石被风雨侵蚀的程度来看,显然已是经历了长久的岁月。 徐北玄走过门前的石子路抵达房前,正要推门进入守墓人的屋内,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不是卜大叔又是何人? 徐北玄忙推门入内,却发现桌子旁的卜大叔痛苦地握着自己的喉咙,脸涨的通红,正一个劲儿地往外干呕。 “卜大叔您这是……”徐北玄心说自己这才刚穿越过来就难道就遇上了什么毒杀案,偶然一瞥发现餐桌上正有一碟花生米。 “难不成……您是被花生米噎着了?” 卜大叔玩命地点头,脸上痛苦的神色依旧没有缓解,显然是没法靠自己解决。 想不到这所谓的武林高手竟然也会被小小的花生米噎着……徐北玄有些理想幻灭,但情况紧急,他立马跑到卜大叔身后,前腿微弓,后退撑地,一边抱起卜大叔一边说道:“您坐我大腿上。”随后让卜大叔上身体略为前倾,自己双臂从对方腋下穿出将其环抱,双手握拳,以虎口紧贴卜大叔上腹部中央,猛然用力收紧双臂。卜大叔腹部骤然受压,顿感一股力量自下而上冲击肺部,他顺势一咳,那颗险些要了他老命的花生米当即从气管内冲出,掉落在了桌上。 “卜大叔,感觉如何?”徐北玄松开手,问道。 直到此时,他方才看清这屋子里的陈设,比起自己家、隔壁家甚至大夫家里都要讲究不少,除了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桌上也正摆着酒壶、碗筷、一碟切好的熟牛肉以及那盘他不知道还敢不敢接着吃的花生米;屋子的角落里甚至还有书柜,两柄明晃晃的刀剑正悬于其上,从形制上看绝非山村中所能打造出来的凡品。 “坐。”卜大叔指着对面一张空椅子。徐北玄闻言,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喝点?”卜大叔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后用眼神示意对方自便。 徐北玄这一世是从十五岁开始,按现代的法律规定还没到饮酒的年纪,此外他本来就是烟酒不沾,便摆手推辞道:“多谢卜大叔,我……” “我才要谢谢你。”卜大叔夹了片牛肉,打断道,“老实说,我本以为你活不过昨晚,是以我今日见你平安无恙,甚感奇怪。” 徐北玄:“卜大叔此言……我有些不明白。” “事情的原委可以告诉你,不过我有个问题需要你先回答。” “您问。” “你今天早上是怎么发现我从背后接近你的?”原来卜大叔对自己的轻功和追踪本领颇有些自信,想不到却被一个山村少年识破,故此留了个小小心结。 “这个啊……”徐北玄搔搔头,“当时我前方的屋子外面挂了一面铁盆,被主人擦得锃光瓦亮的,跟镜子似的,里边正好映出了您的身影。” 徐北玄这话险些没把正喝酒的卜大叔又给呛着。 “唔,在这鸟不拉屎的村里呆久了,人果然是变迟钝了,连这点小事都没发现,哈哈,也难怪会被区区一颗花生给噎着。” 徐北玄也陪着笑了几句,他明白卜大叔不会就为了这点破事就把他连夜叫过来,更何况他还不知道那“活不过昨晚”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等。 “在这鸟不拉屎的村里呆久了”……也就是说…… 卜大叔不是一开始就在村里的人?他是外边来的? 种种疑虑和震惊不断冲击着徐北玄的大脑,他原本不是个爱动脑筋的人,来到这个世界后要接受的信息量更是早就超出了他的接纳范围,前一刻还想着怎么成为武林高手,下一刻就已发觉自己身边危机四伏、反常不断。 好在,卜大叔开始为他解答了: “要杀你的人,是余村长。我说这话你可能有些难以理解,换个说法的话,他希望你早点蒙神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