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刚掀开鬼面盔一角，正要去饮杯中酒的四侄子一听，忽然抬起脸来，凤眸黝黑灿亮。</p>
厍有余点头，“我也是。”</p>
高长恭又默默扣上鬼面盔，低哼了声，</p>
“晦气。”</p>
“……”</p>
原本这个犄角旮旯，已经够针尖对麦芒、土匪遇流氓得了，偏偏尝草仙姑又拖着大袖道袍，端酒杯凑过来打趣道：</p>
“说听闻此处都是仰慕兰陵王之人，既然师侄押宝的这位神女徒孙口传天机，必有不同之处。”</p>
安德王旋即附和：“既然这位李夫人钦慕四兄，又满口窥破天机之言，想必对歌颂四兄的《入阵曲》颇有造诣吧？不如歌舞一曲以娱宾客？”</p>
高延宗依旧稳定发挥，先捧后摔，给厍有余戴了高帽，又话锋一转让她歌舞以娱宾客。即便厍有余真会演奏入阵曲，也成了搔首的伶人。</p>
厍有余赶忙推说自己五音不全，不通音律，也不会跳舞。</p>
这下高延宗便有话讥讽她了，当即提起初见那日，她便把自己当成兰陵王，大谈旧相识，也不过是顺口胡诌，和她的存在一样虚假，摆明了是坑蒙拐骗的刁民妖女。</p>
就在这时，被尝草盘问半天的苍白术瞧不下去了，为给自家徒弟出头，便要亲自用瑶琴，演奏入阵曲献给兰陵王。</p>
尝草闻言大喜：“贫道记得，你师尊白鹤隐精通音律，擅抬腿抚琴，你最好得了他几分传承。”</p>
苍白术依言，当即一撩宽大的袖子，当场一抬长腿，把瑶琴置于膝上架着，甚至都不用另一只手支撑，便拿清瘦的指头抚弄起琴弦来。</p>
元无忧看呆了。</p>
这可太要技术和体能了。</p>
苍白术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柔弱不能自理吗？如何做到一抬腿就立住能当琴桌的？</p>
眼前夜月之下，这道墨袍宽大、抬腿抚琴的男子身形，混似元无忧记忆里为数不多的，见到那几次白发师尊抬腿抚琴。</p>
安德王本想让对面下不来台，没成想真看见道长天人之姿了，连兰陵王都不禁赞叹不已，此局小败一筹，唯剩苍白术风光无两。</p>
——随着前面的渔农王状态微醺，把高氏兄弟叫去传授道法自然；李貌则被手下叫走，直言是去破了安德王给赈灾粮弄虚作假一事。</p>
于是两张筵席就剩下了仨人。</p>
厍有余见四下无人，只剩师父给她撑腰，更是兴奋的要跟元无忧算点数，就拿赈灾粮一事做题目，三局两胜，五局三胜，说明日定输赢。</p>
元无忧丝毫不慌，一语道破。</p>
“你让李貌往粮食里掺了麸糠吧？再加上沙子，打算让安德王背骂名，你们得贤名坐收渔利？”</p>
绿裙神女脸上的得意洋洋顿时僵住，乌黑的眸子骤然凌厉，“你说什么？”</p>
元无忧一摊手：“我不知什么合不合身，但这个故事的完整版，是麸糠掺沙子，可还是你刚盗取我身份和名字时，跟白毛老道讲过的。你曾想在华胥国的赈灾粮中施行，可还记得结果？”</p>
厍有余这下是笑意全无，面如死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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