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聿的手法细致,陆清悦仰着脸,任由他擦拭。 擦去脸上的脂粉,她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静山离宫那边我也去过。” 燕聿放下帕子:“哦?何时去的?” “不是去静山离宫里面,是我们家在静山离宫的山脚下有个庄子,以前夏日也爱去那边避暑。” “那夫人这次可要随我去离宫里面瞧瞧?” “什么时候去?” “五日后,在那儿待上一两个月,大约在八月初十那日回来。” 陆清悦怔住,呢喃道:“八月初十。” 岂不是她最担心的那几日,如果她待在燕聿身边,且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不定能平安躲过去。 可如此一来,也会打乱她原本的准备和计划。 “夫人可慢慢想,不必急。” 燕聿拥着她,敛着神,话里似乎有不一样的意味。 陆清悦轻声道:“我还未去过离宫里面,若能随着陛下去,开开眼界也好。” 燕聿压下眼底的暗光:“好,到时我来接你。” 陆清悦着手安排底下的事情,事无巨细,还留了一封信给铺子,交代管事的在八月初十那一日交给兰婳。 绿玉觉得奇怪:“夫人,你怎么像是在安排身后事啊?” 红棉嗔怪:“呸呸呸,乱说什么呢。” 绿玉打嘴:“是我的错。” 陆清悦牵起一抹淡到至极的笑。 “安排妥当才能有惊无险,你们记得按我说的,在八月初十那日,回陆府去守着爹爹。” 红棉和绿玉:“哎。” 离宫之行,太后没有一同前去,皇帝又没有嫔妃,因而燕聿特意批了卫韵儿随行。 除此之外,还有部分王公大臣,以及王公的家眷们,比如怀国公夫人,郡王妃等等。 段衡被安排随同前去护卫,他忙着跟自己的孩子道别。 去离宫的前一日夜里,燕聿来接陆清悦,还唤出了影五。 “这段日子,她会替你在少将军府里打发其他人。” 影卫们穿的都一样,连身量也差不多,陆清悦初见影五,还以为见到了影九。 燕聿一点儿也没想遮掩她的存在,只不过是让她换了身方便的骑装,戴了个面具。 去到离宫起码要花费三日时间,陆清悦坐马车坐得累,燕聿就会带着她骑马前行。 陆清悦不适地在他怀里动了动:“陛下,我想自己骑。” “不想与我待一处?” “不是,我只是想试一试陛下教我的技巧,不自己骑上一番,岂不是辜负了陛下当日教导我的苦心。” 燕聿向后招了招手,底下人牵了一匹马前来,他翻身换到了另一匹马上。 “无痕与你熟悉些,你骑无痕。” 两匹马齐头并进,陆清悦心情很好,路上的美景甚多,她眼花缭乱。 王公大臣们在后边悄悄偷看,他们还在为皇帝带上伶人烦忧。 这会儿又看到了猎场里出现过的女子,心里安定了一些。 北月王燕祺盯着无痕背上的纤细背影,总觉得在何处见过。 段衡被安排在最前端开路,没法看到后面的情况。 静山行宫位于僻静清幽的山林之中,前宫后苑,山中有园,园中有山,山水相依,泉和万籁,清新宜人。 在这里的地方待上一两个月,是极好的。 燕聿按住停不住的陆清悦:“先别乱跑了,你先歇一歇,用膳了朕再差人叫你。” “可我不累。” 燕聿没好气地捏起她兴奋得红扑扑的脸:“不累也去歇着。” 元德跟着劝道:“姑娘先歇着吧,多得是时间慢慢逛,不急于一时啊。” 蔷兰被安排在陆清悦身边伺候,这会儿也跟着劝。 陆清悦只好随着蔷兰下去歇息了。 方才还说不累的人儿,不一会儿睡得昏昏沉沉,听到宫人的禀告,燕聿无奈地摇头笑了。 “不必急着摆膳,让她多睡一会儿。” 陆清悦醒来的时候,燕聿坐在她的床边,捏着她的手玩。 “醒了?正好来用晚膳。” 她睡眼惺忪,嗓音微哑:“陛下,现在是什么时辰?” “戌时。” 她一下子醒过神来:“这么晚了?陛下怎么不叫醒我?” “瞧你睡得香,便想着让你多睡会儿。” 燕聿的指腹轻轻按过她的眼底:“这几日赶路,都有些青了,可是很累?” 陆清悦摇头:“路上景色好,不累,骑马也有趣得紧。” 猎场那会儿,燕聿记了一些陆清悦爱吃的菜色。 这儿不像皇宫里那么严肃正经,燕聿也随意了些,屏退了宫人,只留自己和陆清悦两人单独用膳。 “吃好了,待会儿带你去浸温泉松松筋骨,去去乏。” “好。” 膳后,燕聿拉着陆清悦的手,两人一路慢悠悠走过去,正好消消食。 陆清悦步子小,燕聿随着她的步伐调整。 山林廊桥的风很是凉爽,月儿藏在云层里时隐时现。 廊桥上挂着灯笼,前前后后的宫人也提着灯笼,元德和蔷兰也在身边跟着。 陆清悦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她仿佛越来越熟悉燕聿的接触了,习惯真是可怕。 她往外抽了抽手,燕聿收紧了握着的力道,掌心的温度穿过她的手心,迅速袭上了她的耳根和脸颊。 燕聿:“可是害怕?” 她支支吾吾回答:“不是,陛下牵得太紧了,我手麻。” 燕聿顿了顿,微微松了点劲儿,他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朕以为你害怕,这才牵紧了些,手麻定是这几日骑马时弄的。” 陆清悦:“…” 就算不是骑马弄的,现在她也不能戳穿皇帝。 “是。” 燕聿捏了捏她的手指:“手麻该早些说才是,现在还麻么?” 陆清悦斟酌了一下:“还是有些麻的,手心也有些疼,许是缰绳磨的。” 燕聿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在顺着他的台阶说话。 后边的元德和蔷兰死死低着头,不想让皇帝瞧见他俩偷笑。 燕聿凉飕飕往后瞥一眼:“元德,差人送些药来。” 元德低了低头:“是。” 温泉宫四处立着火盆子,里里外外灯火辉煌,羽林卫站了一圈,守护在外。 水雾弥漫间,燕聿叹气。 “一回生二回熟,夫人还没适应?” 低沉的嗓音夹着几分戏谑,即便看不到,陆清悦也能想象得到他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