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店前厅内。 数十名人质双手被绑在身后坐倒在地,噤若寒蝉。一男一女两名犯人各自站在两扇窗边,一人持枪,一人手握控制器,尽皆防备着外面警方的狙击手。 时不时还能听见楼下街道传来的喇叭声,那是警方一直在锲而不舍的稳定犯人情绪,并试图与犯人们达成释放人质的协议。 浑身腱子肉的男人悄悄活动一下紧紧攥着炸弹引爆器的手指,心里暗自盘算着时间。 他扫过厅里失去反抗能力的众多筹码,歪头冲同伴道:“是不是差不多了?” 女人紧贴窗边墙壁站着,手里的枪口一直在人群之间逡巡,此刻那只手腕同样难以避免的生出些僵木酸痛。 她眉目冷竖,开口回应男人时已经夹杂了些许不耐烦:“我不知道。” 男人似乎有所犹疑:“要不然我们就先……” 女人看出他的想法,冷笑一声将枪口陡然转了个弯,对准了腱子肉男人:“你想死别带上我。” 男人连忙收敛神色,空余的那只手摆了摆:“我就随口一说,开玩笑的!” 女人盯着他看了好半晌,然后才撂下一句:“让楼下的警察自己想办法,只要他们不是废物,总能解决的。” 融入普通人质当中的萩原研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眼前这两个犯人看着凶,实际行动却非常苟。 而且看着不像是要挟持人质和警方谈判以从中获取利益,反倒似乎是在故意消磨着警方的耐心,侃天侃地胡言乱语,死活就是不给警方一个准话。 事情发展到现在,萩原研二几乎可以确定这几名犯人实施犯罪的心智并不坚定。 非要说的话,他们就仿佛是接到了“今天必须得在这里搞出点动静”这样的指令,并且在成功完成这个指令后陷入了对下一步动作的迷茫。 中长发青年眯起紫罗兰色调的下垂眼,心中估量着自家幼驯染的大致行动进度。 他和松田阵平的手机通话一直保持在进行状态中,然而手机装在他后裤兜里,松田阵平就算是想跟他商量什么计划,萩原研二也听不到。 但萩原研二无条件信任好友,同样也信任着好友的头脑和能力。 所以当店铺走廊深处突然冒出滚滚浓烟时,他几乎在瞬间就意识到——松田阵平的制敌计划已经宣告开始。 “什么味道?”人群中有人惊慌起来,“你们看那边!那儿是不是着火了?!” 这句话就像是压垮人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乍然落地就引起了轰然连锁反应。 “什么,着火了?这里不是说还有炸弹吗?!我要离开这儿,快放我出去!” “完了完了,这下所有人都要玩完了!” “救命!我还不想死——” 萩原研二掐着嗓子嚷得最大声:“怎么办怎么办,犯人大哥你快给我们解开绳子吧!等火烧大了炸弹也炸了,到时候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你们也跑不了啊!” 腱子肉男人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情吓了一跳,听见萩原研二的“提醒”,整个人都下意识往出口方向挪出半步。 但他很快就在持枪女人的瞪视下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努力咽了口唾沫克制住自己求生的本能,脸色却怎么也没法好看。 他隐带颤声询问:“着火了,这下怎么办?” 女人又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瞥了瞥飘来烟雾的走廊,沉声道:“我先过去看看,是不是有人装神弄鬼。” 男人鼻子里都已经闻见了浓重的烟呛味儿,对女人的说法不以为然,却又碍于对方的说一不二且对此有所畏惧,因此只能闷声答应下来。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女人握紧手里的枪离开原本的藏身死角,用另一只手捂住鼻子,朝走廊里稳步走去。 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愈演愈烈的烟雾里。 恰在此时,外面又一次响起了大喇叭的喊声:“里面的犯人听见了吗?你们给个准信儿!只要你们愿意释放人质,我们警方可以答应你们的一切合理要求!我说到做到!” 腱子肉男人本来就绷紧了心里的弦,这下子更是被警方的突然一嗓子给吓了一跳,额头上立刻沁出冷汗。 他咽了咽口水,默默把自己靠近炸弹控制器按钮的大拇指给挪远了一点,扭头就朝窗外骂骂咧咧。 “你他妈这么大声要吓死老子啊!还合理要求,我的要求要是合理,我还用得着整今天这出吗!你们外边的给我闭嘴!!” 几句话刚一连串秃噜出去,男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厅里又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喊:“这、这里!这里也着火了!!” 喊到最后甚至都夹带上了崩溃哭音。 接二连三的变故使得男人的心脏差点飞出嗓子眼儿。 他连忙扭头去看,随后这一眼差点让他呼吸骤停。 ——不远处一个半掩着门的包间内也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灰烟。 重点是,那个位置他还记得,仅和这家店的工具间相隔一墙之差。 就是那个他之前来踩点时安放了唯一一枚真炸弹的——工具间。 这个时候他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警方的围捕、同伴的威胁了,他满心满眼都被一句话给占据得彻底。 炸弹要炸了。 他惊恐的想。 下一秒,在人群此起彼伏的又一波惊呼声中,男人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 “啊!!!” 他惨叫着脱力眼看就要跪倒在地,却在萎靡到一半时因被身后人扯住了胳膊,牵动断裂的骨骼,导致他再次发出了杀猪般的凄厉叫声。 卷发青年钳制住男人胳膊的手掌纹丝不动,另一只手里是他趁男人心神失守瞬间趁机夺下的炸弹控制器。 他是从男人背靠墙壁旁边的窗户那里翻进来的。 松田阵平在快速搜身确认男人身上没有其他危险物品后才猛然松了手,任由男人骨折的胳膊撞在地上。 于是又是一道魔音贯耳。 他啧了一声,等终于有空抬起头来扫视厅里情况时,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绳索,现在正死死压制着其中一名人质的萩原研二。 对方甚至还有心情侧头冲他k。 松田阵平勾唇轻笑。 【好帅啊老公!!】 【松甜甜桀骜狠厉的样子我可以啊啊啊啊啊】 【卧槽这波是松田萩原粉丝的大胜利】 【心疼悲剧犯人一秒,然后抱起酷帅马自达舌吻五分钟】 【楼上你,嘶——(倒吸一口凉气jpg)】 此刻其他人质都有些被眼前应接不暇的场景给惊到了,呆呆的来回扫视着两名青年,直到松田阵平拍拍手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都放心吧,这里没着火,炸弹也不会被引爆,犯人和他们潜藏起来的同伙全都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你们现在很安全。” “我们两个是警察,稍后就为你们松绑,不要慌乱,以及——” 他沉声道,“一二楼的危险情况尚未排除,所以待会儿各位要听从警方安排,警方会从这边窗口接你们离开这栋楼。” 确认大家都听明白了要怎么做,松田阵平便把地上疼到打滚的犯人交给好友萩原处理,自己则扭身从窗户探头出去,朝下方同僚们挥了挥手比了个ok。 现场负责人终于吐出一口气来,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有条不紊的下令安排下一步行动,解救人质安全离开。 这下子一楼的那些要命物件也有了解决方法。 ——上头人的意思是,让爆炸物处理班最为精英的“双子星”去处理一楼的炸弹,实在不行就地引爆,不计财产,务必确保人员无一伤亡。 正这么庆幸着,现场负责人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他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跳一边接通电话,以为是自家上司要询问案件实况,却没想到上司张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瞳孔猛然收缩起来: “什么?!” “……嗯,知道了。”木云和泉挂断电话,看向旁边正在默默回收特制烟雾弹的兜帽青年。 二人脚边还躺着一位彻底失去意识的女犯人。 “就在十五分钟前,土清议员所乘坐的车辆被人跟踪夹击,其本人在电话里向警方发起求救后,被人成功暗杀于离这里有二十公里远的鹤川大桥上。” 风原有闲止住手底下的动作,回眸与他对视。 木云和泉平静叙述着事实:“因为这件炸弹劫持案规模巨大影响恶劣,半个东京的警力全都被集中在这附近负责疏散人群、待命支援……” “以致于当议员发出求救时,警视厅仅剩能够调动的警力全部都远水救不了近火。” 风原有闲掂了掂手中烟雾弹的尸体:“那幕后凶手肯定是悠然离去的吧?一定很潇洒。” 他掀起眼皮,湖蓝双眸里如同起了一片缥缈不散的雾,眼尾泪痣的色泽愈发深沉。 “看来已经可以确定了……我们老朋友的手笔,一如既往的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