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一下子愣了神，没想到甘宁会提出用扶乩占卜。 甘宁对着门外喊道：“鸡娃，去弄一些沙子来，我要沙盘扶乩。” 鸡娃喊了回来：“这么指使你师兄是吧，咱们这里是山上，去哪儿找沙子去。” “那就找一些细土，山崖背面就有。” 鸡娃不得不听从师弟的指派，山上的财产都在人家手里握着，不听话就不给他零花钱了。 他很快就找过来一簸箕土，里面还掺着石子土块。 甘宁也不在意这些细节，捡来一根树枝用双手握着闭目感应，木棍在土里随意地划动。 土面上很快被划出一个神秘混乱的图案，完全看不懂到底有什么指向，看不懂就对了，无论得出什么结果，解释权都在他这里。 秦牧紧张地盯着土面看，又低声询问甘宁：“甘真人，这什么结果？” “进则成，退则隐。龙跃在渊，无咎。” 秦牧喜悦地搓着手掌，这占卜的结果有利于他内心的选择，现在得到了预言的指示，心里就更稳了。 “多谢真人给我指点。”他后退一步，朝着甘宁行躬身行以揖礼。 “不必谢我，这是上天给你的指引啊。” 其实秦牧心里已经有了选择，前来向他询问不过是求一个心安而已，毕竟乱世创业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是个人都会害怕。 秦牧告别甘宁下山，带领随从马队星夜兼程前往凉州城，以免夜长梦多出了什么差错。 此时夜色已深，玉皇顶上山风呼啸，甘宁将洞府里的土清理掉，盘膝坐在石床上打坐修行。 他现在可以盘膝的状态下运转黄庭经大周天入眠，但醒来的时候却不是那个状态，根本不清楚是何时中断的。看来要达到梦入黄庭的修行境界，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去修炼。 六个大周天运转之后，他的睡意已渐渐涌了上来，意识开始从灵台下沉，进入虚无缥缈的梦境之中。 一个矮胖的阴影朝着他走来，等到了近前才看清，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壮实的地鼠，手中攥着佛珠，抬起单手诵念佛号：“阿弥陀佛，甘施主，甘道长。” “你是那灵觉寺的觉地方丈？”甘宁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他变成地鼠的样子与他僧人的样子倒是有很多相像。 这灵觉寺的方丈为何会深夜来找他，甘宁走近两步，看到了他胸口上的血洞，心中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觉地方丈已经横遭不测，修行路上大概就是这样，前天还活奔乱跳，今日便横死暴亡。 “对，你没有看错，我已经死了。贫僧深夜来见你，是求你办一件事情，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甘宁不敢确定这梦的真实性，毕竟这是一个道法修仙的世界，即使梦境也是有可能被人动手脚的，世间的修行者也大多心机诡诈，不可不防呐。 “觉地方丈，你与贫道只有一面之缘，值此阴阳两隔之际，你怎么会来找我？” “阿弥陀佛。正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贫僧虽与甘道长只有一面之交，但深知道长绝非常人，乃是可托付之人。” 甘宁冷不丁地发问：“那天凌晨你将我们送下山，都说了什么话？” 觉地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那日贫僧对你说，我与小友一见倾心，若他日有时，还请小友来鄙寺做客，我们促膝长谈。” “今日我虽无法邀请你去灵觉寺，贫僧却也能光临你这太岁山。此太岁山朝云观虽不似灵觉寺香火鼎盛，却是光明正大立于天地间的道家宫观，贫僧此生唯一所愿，便是成为得道高僧，住持一座真真正正的寺庙禅院。” 甘宁放下心来，看来这觉地是真的，至于他有什么要求愿望，可以稍后再谈。 他指着觉地胸前的洞口问：“上次见面才不过月余，觉地住持为何就落到了如此田地？” 觉地倒也没有悲叹，只大方地说道：“贫僧今日之结局，想必道长参加盂兰法会的时候能够看得出来，全因我寺内兄弟理念不合所致。贫僧之弟豹子头和蜥蜴素来野心勃勃，不满这细水长流的修行，遂联合起来将我暗算。其间还有许多变故，只是不足道哉。” “那方丈你想求我办什么事？” “贫僧此来，只想请求你出手将这二妖铲除。” 甘宁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语气悠然地说道：“我记得那日方丈召开盂兰法会时，有一女施主上香祈愿，希望贵寺替她报杀身之仇，却被方丈断然拒绝。但请方丈不要误会，我这里并非有揶揄您的意思。” “相反我十分赞同你的做法，替人报仇之事，涉及善恶因果，若非苦主至亲，谁又能擅自裁决他人的性命呢？觉地住持昔日拒绝的原因也是甘宁不能奉命的原因。” 甘宁说罢自觉理由充足，且看这地鼠和尚如何回答。 谁知觉地却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看来道长还是不知我心。贫僧又岂是那种纠结于私仇之人？” “道长有所不知，那日到寺中求我替她报仇的女鬼已经得偿所愿，凉州城内李家府邸后院发生惨案，一女两男外加两名孩童全部丧命，正是我那豹子和蜥蜴所为，可谓冤孽相报何时了。” “此二妖急功近利，残忍好杀，乃是取祸之道。要不了多久，他们的行径就会被雍凉等地的佛道仙人所知晓。到时候不止二妖丧命，山上的幻化法阵被毁，还会连累潜伏于雍凉等地的诸多阴庙，也致使它们被废。就连贫僧也会被其连累，无法入地府超脱轮回，只能灰飞烟灭。” 甘宁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仙佛也是会搞连坐法的，别看佛门提倡慈悲为怀，但他们对待犯事的妖怪却一点也不慈悲，但凡有关系的都一并株连。 就算你已经医学死亡都不算完，人家佛门可是掌管六道轮回的，每一个鬼魂都逃脱不掉，觉地的考虑确实很有道理。 其实阴寺的存在并非一无是处，凡人需要寺庙来烧香祈愿，鬼魂也需要寺庙来祈愿，双方都是各取所需，总是给了一些鬼魂影响人间的渠道。 豹子精和蜥蜴精的所作所为等于是连累了整个行业，很有一家夜总会被查，整个城市娱乐场所关停的既视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