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将至,众人还在会堂上端坐,行宫苑的大管家立在门外等待时机去请众人吃晚饭。他旁边站着长安太守,此时入夜秋凉,加上秋水透寒,这位老油条不由得浑身颤抖冷颤不停。 会堂上,大司马曹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真像一个吃瓜群众一样满脸惊疑的看着堂下的曹也,为长安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感到惊疑,为堂弟不同往昔的风采感到惊疑。 “你接着往下说,董舒又干了什么事?”曹真的语气有些戏谑,因为他太清楚这些宗亲们都是膏粱子弟的风格,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反感曹也卷入官场斗争太深,甚至当他知道夏侯楙让曹也总督蜀谍案时,当即就给夏侯楙写书信一通暗讽。今天面对面开会,他已经暗示曹也把责任推给夏侯楙,可眼前的曹也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越发表演的尽兴。 “九月三十日,就是公主大赦全城那一天,参政局主管卷阁的刘明带着一轴蜀谍秘卷离开了长安,人和秘卷,八天后出现在五丈原东六十公里的眉县,我们的人亲眼看到刘明跟当地的一位谍官接触。”曹也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的人在谍官回去的路上埋伏,杀了人抢回秘卷,本想跟着刘明回到长安再做处置,没想到谍官死后当晚就有人给刘明释放信号,刘明遂打算逃窜,被我们的人当场拿下,刘明为了自保,说自己是按照董舒的吩咐前来交易,至于交易的目的好像也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打通汉中到溱水的一条通商道路。” “拿国家秘密去交换通商道路,这位董大员为了州府经济真是煞费苦心啊!”曹真说着看了夏侯楙一眼,此刻的夏侯楙正在暗暗欣喜,他没想到夏侯晚把给董舒安罪名这件事办的这么漂亮,同时送给曹也和曹真各一个人情。“那个刘明现在何处?”曹真看夏侯楙一脸痴相,就继续问曹也。 “刘明在被押解回来的途中,妄图逃跑已经被就地正法。”曹也回答。 “十月初的事情,到现在没有任何进展,如果董舒是个明白人,他应该已经能猜到事情败露,怎么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查案子呢,这种情况下,正常人应该已经准备跑路了吧。”曹真看向曹也。 “正常来说,应该是这样的,可董舒……”曹也正要说下去,被身后夏侯晚的声音给打断了。 “回大司马的话,按照正常情况,董舒确实应该准备逃亡了,前段时间我们也监察到董府一天之内运出去十马车大箱子,这些箱子应该就是董舒在为逃亡做的准备。但事情的转机就在于您来的那一天,司马家的下属想要拿破获刘明的案子向您拦驾请冤,这个行为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让董舒知道一直是司马家的人在同他作对,于是他当场调人在长安府独院部署,用司马昭的性命威胁对方不要轻举妄动。当时我和曹长史负责督办大司马的迎接会,自然也不希望会上出什么乱子,就暂时压下了这件事。没想到董舒如此丧心病狂,竟然要把司马家一网打尽!”夏侯晚站起身,再一次把曹也推向台前,他的目标很明确,董舒已经是无药可救,但在压死董舒的路上,他要整个长安府都为他站队。 “波云诡谲啊,想不到我来的那一天并不是太平盛世!”曹真感慨了一句,再次把目光看向夏侯楙。 夏侯楙不能再坐下去了,他觉得夏侯晚做完事不说话就挺好,一说话就透着一股狼子野心的味道。“回大司马的话,全城百姓和文武官员是非常期盼并且欢迎大司马到来的,如今诸葛亮在西南进犯,大司马来就等于是定国安邦!所以当天我们就劝下司马虚怀等人,告诫他们大敌当前国事为重,董舒的罪行,我们自会向大司马汇报,至于司马昭是不是蒙受冤屈,州府也会查个水落石出。只是没想到董舒会行动的这么快,导致司马家长子犯病西去,作为同朝袍泽,下官深感歉意。如今曹长史和夏侯别驾已经把董舒一案的事实陈述清楚,下官斗胆向大司马进言,立即捉拿董舒,以他为突破口同时并查蜀谍案,还长安一个肃净的官场。” 夏侯楙说完看了夏侯晚和曹也一眼,示意两人就这么办吧。 曹也没有意见,夏侯晚却不甘心,他手里还握着曹长史的黑料呢,今天无疑就是个敲山震虎并且拉近大司马关系的好机会。 夏侯楙看到夏侯晚的反应,当即向后退了几步,“长安太守屡次失职躲避,甚至这一次大司马迎接会都是长史府操办的,下官以为也应该让他反省反省,长安重防之地,断不能再留如此渎职不想办法安定的父母官。”安定一词夏侯楙说的语气特别重,这时候他已经走到夏侯晚身边,所以这个词就是说给夏侯晚听的。 夏侯晚咬着嘴唇低下了头,他虽不甘心,但高高在上的大司马还未表态,他就只能先体谅大哥所说的这个安定。 “夏侯刺史说的有道理,重防之地安定尤其重要,至少在目前这个节骨眼上,要让汉中的诸葛孔明看到长安是铁板一块!司马家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让他发挥该有的作用,先不着急抓董舒,这些年关于蜀谍的卷宗我也没少看,他们草灰蛇线隐藏极深,案子发展到这一步如果只是抓到一个董舒的话,我们损失就太大了,且放他再张狂一阵,看能不能引出其他隐藏的人物。至于长安太守,该停就停了吧,我会奏请圣上让郭配暂代太守一职,两军对峙之际,换武将统领地方,也让诸葛孔明看一看我大魏王朝的军心!”曹真说着调动起自己的情绪,声音越发激昂慨然。 众人一齐跪下,连声称赞。门外的雨彻底停了,一轮明月挂在当空,似乎是在宣告着长安城扬武抑文的时代再一次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