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苒熟练地将尸体缝合好,又将头盖骨黏了回去,尽量整理好尸体的仪容。 两名留下来陪着颜子苒的衙役找来一扇没被烧到的门板,临时充当简易担架。 待颜子苒把尸体处理完了,两人帮着把尸体抬上担架,忍着恶臭送去莫家。 颜子苒则走到河边清洗验尸用的器具,而后再用自己提炼出来的高浓度白酒进行擦拭消毒。 就在即将擦拭完时,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枯瘦老汉跑到颜子苒旁边,双手不停掬水喝。 “渴,渴!”他一边喝,一边嘟嘟嚷嚷的。 颜子苒打量了他一眼,按理说,村里的百姓都知道她是仵作之女,方才还解剖了一具尸体,应该没人愿意主动靠近她才对。 可这老汉却浑不在意,而且自顾自地喝着水,完全没在意颜子苒的模样,连衣裳前襟都打湿了。 “老人家,你慢点喝,小心呛到了!”颜子苒见他这般模样,好心开口劝说。 谁知老汉却是扭头对着颜子苒拍手笑道:“骗子,都是骗子,死得好啊!” 可说着,说着,老汉又哭了起来:“死得好惨啊!” 颜子苒见老汉有些疯疯癫癫的,担心手里头的刀具会被老汉夺了去伤人,便挪动屁\/股离他远了些。 老汉哭了几声就没再哭,而是跳到颜子苒身侧来,情绪激动地道:“姑娘,快跑吧!要不然,河伯就要来杀你了,快跑啊!” “河伯杀我?”颜子苒不明所以,笑着宽慰老汉,“老人家,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河伯,何谈杀我一说?” “不,不,河伯会杀人,他要来杀人了,河伯他发怒了!”老汉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去拉扯颜子苒,“有人骗了他,他要惩罚骗子,会死的,都会死的。” 颜子苒掰开老汉的手:“有江大人在,不会有事的……” 颜子苒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她立即沉下心神思索着,这两起命案到底有何关联。 莫老大与马神婆是母子俩,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相继遇害,到底是不是同一凶手所为。 从两者的风府穴都有银针来看,凶手是同一人的可能性极大。 但是马神婆既然是被勒死的,那颜子苒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凶手还要在风府穴上留下银针。 要是用银针刺穴导致马神婆昏迷再作案的话,那就没必要勒死马神婆,直接用最后的纵火手段烧死即可。 如果凶手没有用银针刺风府穴迷晕马神婆,那银针又怎么会留在风府穴上?是死后才扎上去的吗?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颜子苒想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被烧得黑漆漆的河伯庙。 “难道这两起命案,都跟河伯有关?”颜子苒喃喃自语,猛然发现身边的老汉拎着她的箱笼就往村外跑。 “啊,你站住,那是我的东西!”颜子苒料不到这老汉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了,急忙拔腿追了上去。 幸好吴里正从石台村带着戴郎中过来,碰上了老汉,听到颜子苒的呼叫,立即把老汉拦了下来。 “你这痴汉,怎么又在这里胡闹?”吴里正呵斥着,夺下了箱笼。 颜子苒上前来接过,道了谢,恼怒地看向疯癫老汉。 “别打我,别打我,我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老汉蹲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喊着,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颜子苒一腔怒火没发对着一名疯癫老汉撒,转首向吴里正询问老汉的来历。 “他是马神婆的相公,十年前从山上摔落,摔伤了脑子,就成了这个样子。平日里都是被关在莫家家里的,今日应该是家里人疏于看守,叫他给跑出来了。” “姑娘不用担心,他不会伤害人的,就是有时候看到好玩的会吵着要。”站在一旁的戴郎中解释了一句,又说了许多关于这个疯癫老汉的事。 颜子苒听了,脑海里不停地转动着,一张张碎片,仿佛在这时联系在了一块。 她将箱笼背好,跟着吴里正和戴郎中到了莫家。 莫家堂屋里,江珣正在验看高里正送来的银针。 从大小和长短来看,高里正的银针与莫家母子俩尸体上的银针不一样,至少要大上两个尺寸。 “大人,草民这银针真的只是用来试毒的。”高里正一脸叫屈。 “做饭的都是你自家人,怎么,你怕有人要下毒害死你?”江珣扫了高里正一眼,而后不动声色的将银针递给了颜子苒。 高里正看到自己的银针落入了颜子苒手里,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草民,草民只是防范于末然罢了。” “高里正果真是谨慎。”江珣自然是看出高里正的诡辩,讽刺了一句,挥手让他退下。 “他不得不谨慎。”颜子苒却在这时站了出来,目光凝视着高里正。 江珣眉头一皱,打量着颜子苒:“颜姑娘何出此言?” “因为他心中有鬼,担心有人要害他!”颜子苒微微抬起下巴,“大人应当知晓,这河伯娶亲就是个骗局。” 高里正闻言,神色一震:“大胆,你敢污蔑河伯?” “闭嘴!”江珣冷声呵斥一句,转而看向颜子苒,“说下去。” “大人,我先从水鬼说起。”颜子苒眸光落在莫老二身上,“昨日夜里,吴里正曾说今年出来选亲的水鬼比往常少了一个。水鬼自然是有心人假冒的,而往常假冒成水鬼的,就是莫家兄弟俩。而前不久莫老大意外死在山里,所以扮演水鬼的人就少了一个!” “什么?”吴里正和戴郎中都惊讶地看向莫老二。 “我,我不是……”莫老二错愕之际,急忙摆手否定。 可江珣对颜子苒却是十分信任,闻言下令:“郝捕头,立即搜查莫老大和莫老二的房间,找出他们装扮水鬼的证据。” 话音刚落,莫老二转身就想跑,却被刚刚回来的范通一脚踹倒在地上。 郝猛冷呸一声,带着人迅速去查了两兄弟的房间,很快就从莫老二房间里搜出唢呐和铜锣。 两样乐器都被丢在堂屋里,江珣拍了拍桌子,冷声喝道:“莫老二,你还有何话可说?” 莫老二看到唢呐和铜锣,咬了咬牙道:“大人,小人只是喜欢吹吹唢呐,敲敲铜锣,这周围几个村子也有不少吹唢呐的,您可不能冤枉了小人啊!” 江珣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叫来莫老二的媳妇,问道:“昨日夜里,莫老二可是与你同房就寝的?如实说来!” 莫老二的媳妇黎氏吓了一跳,急忙跪下来叩首:“我,我……” “臭婆娘,你给我好好说,说错一个字,回头我揍死你!”莫老二怒目瞪着黎氏,仿佛要生吞了她似的。 “掌嘴二十!”江珣岂能在这时候让他威胁证人,立即就让郝猛动刑。 两个衙役按住莫老二,郝猛上前左右手抡着大耳关子,‘啪啪啪’地打了二十记嘴巴子,把莫老二的脸都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