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万春的人生，在诬告黄国公李霭之后的第十二年走到了结尾。 他被牢子押进监狱之中，和十几个把张贤拱轮奸至死的壮汉关在一起。 牢房对面，自己府上的下人和自己的妻女也被关在一起，大家瑟瑟发抖，大家泪流满面。 他们深知不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砍掉人头死在这浔阳县牢狱中。 在这一方牢狱之中，冯万春甚至还看见了张贤拱的家人、吴顺的家人以及葛斌的家人，他们各自坐在各自的牢房之中，面对任何人都没有抬头的欲望。 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葛斌的夫人，抱着怀里的小女孩，上半身摇啊摇，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如果靠的进来，才能听得清楚。 这个美妇人说的是：“你爹不是坏人，你爹不是坏人，你爹不是坏人……” 她一直重复着这一句，似乎是因为李存希的话语和葛斌得死而彻底崩溃，以至于发疯病。 “真是可怜……才怪。” 那个牢子扫了一眼冯万春，讥笑道： “刺史大人说过了，冯大人，您什么时候交代了自己的罪孽，什么时候我们就把您转移到您夫人的牢房里面去。” “要不然的话，您和您夫人，就准备轮流伺候这些大汉吧。” “他们可是荤素不忌的，只要是个人，他们就能尝试一下是什么感觉。” 冯万春下意识看向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这些人表情凶恶，冷笑连连。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招啊！”冯万春嘴硬道。 “您不说也没事，反正张贤拱张大人和葛斌葛大人刚进来的时候也是像您这么说的。最后他们一个肛裂而死，一个没忍住，招了，最后也死了。”牢子说。 “你是什么意思？” “您想死的快一些，还是被永远折磨，就看您自己怎么选择了。” “你们没有资格这么对待我这个朝廷命官！” “您当年只是一个水匪，怎么就有资格构陷黄国公满门呢？” 冯万春被怼得无话可说，偏偏那几个壮汉又朝着他走过来，分别坐在他左右两边。 牢子眼见时机成熟，便刺激道：“您已经看见，这些人忍不住了，小的先行告退，祝您今夜玩的愉快。” 说罢，牢子转过身去作势要走。 那些壮汉的手，在牢子转身的那一刻，已经摸向冯万春的全身上下任何一个角落。 “等等！” “我招，我全部都招了！” 冯万春一想到，张贤拱和葛斌临死之前居然被这么对待过，顿时就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挣脱开这些壮汉，来到栏杆边，大喊道： “我全部都招，请你带我去见李存希和糜青！” 那牢子转过身来，冷笑道： “你这条恶狗，现在居然还敢称呼李少尹和糜刺史的大名，你活该步张贤拱的后尘！” 已经意识到自己失言的冯万春连忙往地上一跪，大喊道： “小哥儿，劳烦您带我去见李少尹和糜刺史，我保证我全部都招，绝对不会知情不报！” “求您了，我不想没有任何尊严的死去！” 这个黑夜注定是漫长的。 漫长到牢狱之中的所有人都在焦急如焚的等待。 主动要求招供的冯万春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和他同一个牢狱的大汉们急得团团转，甚至一度将目光投向冯万春的夫人。 直到天色将明，壮汉们愤愤的跺脚，开始吐槽该死的冯万春居然这么没有骨气。 刺史府正堂上，在江州刺史糜青的坐镇下，冯万春颤颤巍巍的将当年的事情全部交代了一遍。 包括前番李存希遭到刺杀的事情，冯万春也一点都没有遗漏，全部都给交代了出来。 虺文忠的手指嵌进肉里，额头的青筋不受控制的凸出，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焚毁他的理智…… 他是为了配合李存希演戏，从而表演出来的，但是身上弥漫的杀气是真的。 扫了一眼此刻的冯万春，李存希先让人拿供词给他摁了手印，这才冷笑连连： “你倒是全部都给招了，可是我的家人再也回来不来了，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冯万春跪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许久，他一头磕在地上，艰难道： “小人情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一直为黄国公满门祈福。” 李存希一眼就看出这煞笔的小九九，嗤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李存希还会饶你一条狗命？” 虺文忠怒道：“我恨不得杀你全家，又怎么会给你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的机会？” 冯万春把头埋低，再也不敢痴心妄想。 他是一个没有用的人，当年的他没有用，现在的他也没有用。 他的命运从来都没有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一如现在的他自己，他每一步都是被人操控着行事，即便他以为那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李存希朝着门口的魔灵使了个眼色，魔灵立马进来将冯万春拖走。 “给他送回去，告诉那些壮汉，只有在冯万春睡着之后才能做那种事情。” “我到时看看，这老东西敢不敢睡觉。” “我非得熬死他不可。” 魔灵应了一声，拖着冯万春离开。 正堂上，众人对视了许久，都没有人主动开口。 良久，虺文忠往后靠了靠，提醒道：“老弟，这里发生的事情，你是不是要跟咱们的陛下交代一下？” “确实应该交代一下。”李存希站起身来，“都回去休息吧，我去给陛下上一份文书。” “你这人写文书就是太正经，我陪你一起，好歹给文书上的词句润一润。” 武延昊也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说。 “既然这样的话，大有你也来，提前学习学习怎么写文书，以后于你而言也有好处。” “知道了。” 陆大有合上手中的论语，嘴里还在默念其中的某一句。 今晚的众人，心中都窝着一团火，一团很快就会熄灭的火。 他高低也是个监察御史，划了这么久的水，总得给武则天去一封文书才是。 三个人随后就出了大堂，来到李存希的书房里。 “先写我那份吧，我就是告黑状的，应该难不了。” 陆大有想了想，又道： “我们先构陷赵富才，尽量往武三思身上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