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舟抬眸，端详着眼前的姑娘，毫不吝啬的夸奖道：</p>
“变得更漂亮了。”</p>
闻声，池允书清澈的眼神闪过一丝喜色，长长的轻眉荡了荡，激起五分羞涩。</p>
被人夸赞本就是值得高兴的事，尤其是姑娘被赞漂亮，特别还是自己不讨厌的人说的，欢喜更甚。</p>
羞涩道：“小先生真会说话。”</p>
许轻舟摸了摸鼻尖，笑道：</p>
“实话实说罢了。”</p>
池允书噗呲一笑，眯眼如月。</p>
“那还得多亏了先生的灵鱼汤，我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很多。”</p>
说着踱步到了许轻舟身侧，捋着长裙，缓缓坐了了下来，双手撑在身后，仰望天上明月，那条神秘的银河，眼中撩人。</p>
“小先生。”</p>
“嗯？”</p>
“能问你个问题吗？”</p>
“讲。”</p>
凝视着书生的侧脸，池允书认真的问道：</p>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p>
面对姑娘模棱两可的询问，许轻舟怔了怔，不明所以，反问道：</p>
“你说的是？”</p>
池允书吐出五个字。</p>
“灵鱼赠天下。”</p>
她始终想不明白，许轻舟为何会那么做，明明这片天下，与他不熟，而他到这片天下不过区区三载罢了。</p>
就如他方才诗中所言，见此空挂月，千日尔。</p>
许轻舟深邃的眼眸看向姑娘，没来由的反问一句。</p>
“很奇怪吗？”</p>
“当然。”池允书斩钉截铁道。</p>
许轻舟摇头笑笑，饮了一口醇酒，望着灵河西岸，银光如皎，清澈明亮，他自温声道：</p>
“灵鱼虽然珍贵，可遇不可求，若能食之便是天大的机缘，可是功效只有一次，不可叠加，那么大的灵鱼，我吃不了，也吃不完，留下又有何用呢？”</p>
池允书怔怔的看着他，没有言语，眼中神色却是极其复杂。</p>
许轻舟话音继续。</p>
“可是，若将他分给这片天下就不一样了，每一个人都能吃到，他们的命运也都会被改变。”</p>
“我来了黄州三年了，见过了很多人，也替很多人解过忧，修行者之间事情，没那么复杂，求的无非就是一个长生道罢了。”</p>
“而那一个个境界，自然就是阻碍长生的沟壑，渡他们，就是带他们跳过那条沟壑，而灵鱼可以做到”</p>
说话间，许轻舟将手中酒坛放到地上，整个人躺了下去，枕着双手，徐徐再道：</p>
“我行于人世，本就是济世渡人，积德行善，于我而言，终一世渡一人，和终一世渡世人，没什么不同。”</p>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p>
“将墨水倒入水中，水会变脏。”</p>
“可是若是倒进去的是蜜，就会变甜，天下食之，共享其甜。”</p>
话音一顿，继续道：</p>
“人活着，总是要去做一些事情的不是吗？”</p>
“且行且看，积德行善，这就是我想做的”</p>
许轻舟的一番话，看似漫不经心，说的任意随和，可是却不由让池允书肃然起敬。</p>
终一世渡一人，和终一世渡世人，没什么不同？</p>
这一刻，她意识到了，许轻舟和她不同，和天下人都不同，他们生在人世，无非由生向死，碌碌此生。</p>
所做所求，皆逃不过一个“私”字。</p>
为己谋泽，为己求生。</p>
而许轻舟不一样，他生来好像就不是在为自己而活。</p>
他那双悲悯苍生的眼睛下，装着的是一颗渡尽世人的心。</p>
池允书垂下眼帘，目中的光，在这月下变得朦胧，浓密的睫羽，悄悄遮住了眼中的波澜。</p>
许久。</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