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公卿骨，杀尽天下王。”</p>
小小儒生，竟是说出这般言论，任谁听了，都会怒斥一句，口出狂言，大言不惭。</p>
可是这却恰恰是许轻舟想听到的，这也是他接下来，要做的。</p>
他双目一眯，掩盖眼底的欣赏，平静询问：“简兄，为何这般觉得？”</p>
简小书恭敬一拜，淡定回应。</p>
“不是简某这般觉得，而是这是先生想做的。”</p>
“哦——我何时说过？”</p>
简小书话音继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一言一语，头头是道。</p>
“先生说，取天下之财，用于天下，丈量天下之田，分于天下之民，若是做到这些，王侯公卿，世家大族，自当一个不留。”</p>
“而且，氏族不灭，百姓不安，天下不定，新法不立。”</p>
“若要国泰民安，便当永绝后患，一劳永逸。”</p>
感受着柔弱书生郎眼底那炯炯的目光，还有话语间的咬牙切齿，便是许轻舟也难免被其渲染。</p>
简小书与那些官不同，他有着那些官员没有的身世和经历。</p>
提及氏族王侯，他的眼中不仅有对天下为公的正，还有愤，怨，怒。</p>
他的出身和经历，导致了他打心底恨那些大家氏族，恨那些王侯公卿。</p>
虽然老话说，愤怒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不可取。</p>
可是许轻舟却不这么认为，恨本就是一种情绪，人皆有之，它何尝不是一种内驱力呢。</p>
他不仅要简小书的正，他也要他的恨。</p>
许轻舟一拍长桌，大赞一声，“好，说的好。”</p>
“简兄所说，甚合我心。”</p>
他取过桌上茶盏，站起身来，双手捧之，敬简小书，郑重其词道：</p>
“许某不绕弯子了，就直说了吧。”</p>
“今日请君前来，便是有意让简兄主导重分天下土地之事，不知简兄，可愿为圣上，为我，为这天下百姓，以身入局，以天下公卿王侯之血，染尽官袍，杀一个国泰民安。”</p>
简小书慌忙起身，亦慌忙举杯，听着许轻舟的话，他的神色变了，眼中忽暗忽明。</p>
他不傻，也不愚，他知道许轻舟说出这句话的意思。</p>
那就是要让他操刀，大行杀伐之事。</p>
这不是一个好差事，因为染血，会死很多很多的人。</p>
可是他也知道，这事很重要，他关系着变法能否成功。</p>
事虽脏，可总要有人去做。</p>
许轻舟选中了他，是对他的信任，也是认可。</p>
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无论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自己，又或是为了死去的那位挚友。</p>
为了这天下百姓，为了他的满腔抱负。</p>
他都该接受，也就该接受。</p>
他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凝在一起，高举茶杯，郑重道：</p>
“臣，简小书愿为先生分忧，踏尽天下公卿骨，即便罪恶加身，血溅轮回，公若不弃，臣万死不辞。”</p>
许轻舟深呼吸，</p>
“简兄大义，今日许某以茶代酒，敬简兄，干了。”</p>
“干！”</p>
二人高举杯，饮尽一杯茶。</p>
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p>
后落座，在长谈，直至天明。</p>
秋夜一晚，浓茶五盏，一位先生，一位儒生，为那满江南的公卿王侯，氏族豪商定下了一个罪。</p>
死罪。</p>
这注定了是一个不寻常的夜，那儒生也因今夜而注定了不寻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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