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依然有人认为，如果切尔曼伯爵没有在二十年前捅出那桩贪污案，保皇党也不至于衰落至此。</p>
而与之相对的，莱博党人对这位候选人的态度就更加微妙了。</p>
事实上，即使是下议院中的莱博党人, 出身贵族的也实在不算少数。</p>
因为政治被认为是一种公共服务而非工作, 要为温饱发愁的人连成为议员的资格都没有。</p>
大环境如此，当年就有莱博党人想要把切尔曼伯爵拉拢到自己这边。</p>
毕竟威奥拉岛上的饥荒能发展成那种程度也不全是他的错。只要多宣传一下他当年在赈灾上多努力，再把锅全推到保皇党那边,洗白的道路不要太简单。</p>
奈何切尔曼伯爵也是个奇怪的家伙，即使当年被保皇党把持的内阁坑得那么惨，他没有丝毫加入莱博党的意思。</p>
他把前来游说的人指着鼻子痛骂了一顿后将人赶出家门，彻底断绝了最后一条踏回政坛的道路。</p>
狠狠得罪了两个主要党派的人，连切尔曼伯爵自己都认为这辈子是不会再有踏进议院的一天了……可谁能想到二十年后, 他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坐回这里？</p>
当然, 保皇党人并不想让他回来。</p>
除了过去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纷，主要也因为早在米切尔森被罢免后，他们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人选。</p>
奥本伯爵——乌尔里克一世的时代担任过好几任王国最高法院的大法官, 不管从那种角度看都比切尔曼伯爵这种事业失败还立场不明的麻烦鬼强。</p>
鲁斯特公爵生前并没有留下书面上的推荐信，只是口头提了一句。</p>
因此保皇党人都不需要进行太久的内部讨论,立刻便决定把这件事瞒下来。</p>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几乎是在鲁斯特公爵提交辞呈后的几小时后，莱博党人也知道了。</p>
虽然过去被下了面子, 但现在他们一时间还真找不到比切尔曼伯爵更好的人选。</p>
首先，这人肯定不会站到保皇党那边，就算拉不到自己这边也能让庞纳治安所保持中立态度。</p>
再者说，这可是鲁斯特公爵临终前唯一一个提出的候选人，让他成为下任总监怎么说都有一定的正当性。</p>
于是，原本只是来参加吊唁的切尔曼伯爵今早刚下了火车就被人连哄带骗地带到议院里，然后就被莱博党人告知了老公爵临终前对他的推荐，并要求他留在议院中一起参加今天的临时会议。</p>
这下可好，议院本来就这么大，保皇党人闻讯立刻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狮子，很快就跟着闯进了这间会议室，与对面的莱博党人对骂起来</p>
不夸张地说，切尔曼伯爵是在他们吵起来后才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即脸就黑了。</p>
他倒是想走，但不管是周围还是对面的人都不可能让他就这么离开。</p>
为了维持最后的绅士风度，切尔曼伯爵只能暴躁地静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伙人争吵。</p>
他想要沉默，可偏偏有人不想让他如愿。</p>
“真是好久不见了，切尔曼伯爵。”</p>
长桌的对面，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奥本伯爵突然开口道：“上次见到你时还是在国王陛下的加冕典礼上吧？你居住的地方也离庞纳城不远，怎么不多来见见老朋友？”</p>
“…………”</p>
切尔曼伯爵的面部肌肉明显抽搐了一下，嘴唇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还好最后一刻绷住没说脏话。</p>
“是我自己的问题，庞纳城这样的糟糕空气让我时时刻刻都感到恶心想吐。”</p>
“看来你是需要注意身体了，不能年纪轻轻连我这样的老头子都比不上吧？”</p>
“多谢关心，不过这应该与我的健康无关。”切尔曼伯爵冷着脸道，“有些人在垃圾场待久了，习惯了垃圾的臭味，并不能代表他身体没病。”</p>
奥本伯爵还没说什么，站在他周围的保皇党议员却忍不住了：“你骂谁呢？！”</p>
“去年《观察者报》做的统计，在庞纳垃圾站工作的工人工龄一般不会超过十年。即使超过了十年，大多也会得各种各样的病。”切尔曼伯爵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讥讽，“我谁也没骂，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倒是你，你觉得我在说谁？”</p>
“你————”</p>
一人语塞，另一人立刻上前接道：“跟他废什么话？让他出去！这人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们说话！”</p>
“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听你们说这些废话吗？”</p>
切尔曼伯爵也是受够了，也不管对方递出的是什么破台阶便想走下：“我早就想走了……”</p>
“您再等等，首相大人很快就要来了！”</p>
站在他身后的莱博党人赶紧按住他的肩膀，又朝对面骂道：“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能决定的！切尔曼伯爵是鲁斯特公爵临终前提出的唯一候选人，光凭这点他就比你更有资格站在这里！”</p>
“什么唯一候选人？你们现在说话都可以不讲证据随便捏造了吗？！”</p>
“吾主在上……看在父神的份上，说这话之前摸摸你的良心吧！”</p>
莱勒科侯爵和利昂娜刚来到房间门口就看到这幅“盛况”，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p>
莱勒科侯爵虽也是保皇党人，但他个人其实是偏中立的态度，对这样的争吵场面本就十分厌恶，更不想加入进去。</p>
利昂娜就更没什么立场了。况且在议院中她只是一个秘书，别人也不关心她的立场，在旁看热闹可比加入有趣得多。</p>
可惜这个热闹并没能持续太久。</p>
就在莱勒科侯爵犹豫着什么时候进去时，两人的身后突然传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训斥。</p>
“……真是吵闹。”一人说道，“让您见笑了，亲王大人。”</p>
“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布莱恩。议院里的内部争吵而已，只要不把争吵内容带出这个门就随他们去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