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课歇。</p>
安儿进来，使个眼色。</p>
平儿会意，叫了意儿一起：“走，去趟厨下，给姑娘和孟大人拿些果子，若有酥山就更好了！”</p>
意儿只得跟她出去。</p>
孟姑姑瞧见她们的眉眼官司，便识趣地起身要去走走：“上了年纪，腿脚坐得发僵。”</p>
如儿在外头听见，放下手里的绣绷子，立即便来搀扶：“姑姑慢些！”</p>
屋里顿时便只剩了王熙凤和安儿。</p>
安儿便小声回禀：“二老爷午膳在正房跟二夫人用的，两位少爷和二姑娘也叫了过去。</p>
“听说饭没吃完，二老爷便把手里的碗砸到了二姑娘身上……</p>
“二老爷拿着姑娘您拒绝与太子相见，跟二姑娘偷看太子相比，连二夫人都骂了进去。</p>
“二少爷还想求情，但是三少爷先跪下了，他也只好陪着跪。</p>
“二老爷请了家法，把二姑娘打了二十个手板，让跪祠堂。</p>
“三少爷先开口求情，说妹妹还小。</p>
“二少爷见状，赶紧跟着哀求，二夫人也哭。</p>
“二老爷气坏了，把两位少爷兜头都痛打了一顿，又指着二夫人的脸，说什么‘妻贤夫祸少’……”</p>
王熙凤惊讶：“连‘不贤’都骂出来了？”</p>
“是。”安儿说到这里，目光说不出的痛快，嘴角也弯了上去，“这会子二夫人又病了……</p>
“那三位，一块儿跪祠堂去了！”</p>
王熙凤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微微有些发颤的指尖，静静地慢慢地握了拳，嗯了一声：“这样一闹，祖母那里，就瞒不住了。”</p>
安儿跟着沉静下去，默然了好一会儿，轻轻叹息，喃喃道：“是啊，怕是，到底避不过去那一步了……”</p>
王熙凤拳头一紧，猛地抬头看她。</p>
安儿无措，下意识后退半步，只微微一滞，便痛快跪倒，低头轻声道：“平儿这些日子……不大对……</p>
“奴婢猜着了些……诈了她一句……”</p>
王熙凤看着自幼随身的丫头的头顶，想起前一世——这个傻丫头，一见贾琏那贪婪的目光，当晚便吓得求自己给配了个庄子上的后生，出府给自己打理嫁妆。</p>
可第一年的账本还没送进来，她便“病逝”了。</p>
后来，打理自己嫁妆的便都成了姑母“随手赏给”自己的她的陪房……</p>
“得了，甭傻乎乎的觉得自己有多聪明了！真聪明的，此刻根本就不会在我跟前露出来！”</p>
王熙凤翘了翘脚，做出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又撇嘴，“虽然不聪明，好歹还算忠心。</p>
“又是我娘亲手给我挑的。</p>
“罢罢罢，我就凑合着用罢！</p>
“渴了。”</p>
安儿嫣然一笑，自己提着裙子站了起来，轻声道：“渴了姑娘也忍忍！</p>
“今儿厨房不知道哥儿姐儿们会回来，懒惰得很，既没有凉水湃果子，也没有预备冰。只煮了冰糖莲子和百合绿豆汤。</p>
“想来平儿把厨房的那起子懒贼骂痛快了，就该提了汤水回来了。</p>
“姑娘等着跟孟姑姑一起喝那些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