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板微笑道：“小兄弟砍价没这么砍的，这一下子砍掉我一半多。都如此砍价，我这生意早歇了。” 朱文昭轻声道：“老板，如今年月世道乱，军阀兵痞横行，您这车马店也算显眼。万一被哪个歹人瞧上，您这一店好车估计会付诸东流。还是能卖一辆是一辆，只有装在兜里的大洋稳妥，您说是吧？” “公子真会说话。可是你这价格悬殊太大，我连成本都收回不来，如何卖你？” “老板，我是诚心要买，你也说个诚意的价。若我们彼此都接受，这买卖也就成了，不是？” 店老板暗思索再三，对着朱文昭伸出四个手指。 朱文昭摇了摇头，轻声道：“高了。” 车老板沉声道：“公子，再低我真的不能卖。成本在那放着，我一家老小也要吃饭不是？” “算了，那就三块大洋。再高我就不要了，这年月还是吃饱肚子要紧，本想着买个车做活，能省些气力，可这价钱嘛，确实” “公子，三块钱真的卖不了。” 两人正在僵持，店老板的女儿走了进来，朱文昭观其年龄大约四五岁，长得是口红齿白，如花如玉，犹如瓷娃娃一般。朱文昭从见其第一眼就觉得可爱，那女娃走到店老板身前，轻声道：“爹爹，我饿。” 店老板无奈的摇摇头，抚摸着女孩青丝般的秀发，柔声道：“等爹爹卖出车，就去买粮。” 朱文昭见状，朗声道：“店老板，孩子看来真饿了，看到她想起我的爹娘来，我给你三块钱，另送你五斤小米。你看可否？” “那好吧。老朽在此谢谢公子。能否给我换成三斤小米，四斤玉米。孩子吃小米足够，我们大人自是吃不起那细粮的。” 朱文昭沉吟道：“便以老板所言。” 店老板终于露出难得微笑，他对着女儿轻声说：“银儿，我们等下有东西吃了。” “店老板，你守着偌大一店铺，按说不愁吃穿才是，怎么连粥都买不起？” “哎，不瞒公子。按往年吃住自然是不在话下。可如今兵荒马乱，这车完全卖不出去了，就是来买车的也非兵既匪，价格压的贼低，更甚者连钱都不付，我等小老儿到何处说理去。你瞅对面那箩筐店，兵家来拿他几个箩筐，他非跟人家要钱，结果那大兵拿起枪杠砸向店老板，把腿给他砸折了，如今已经在床上躺了两月有余。哎，这乱世，找谁说理去。” 小女孩嗲声嗲气的说：“那兵叔叔还吓唬我嘞，说要把我拿去卖了，卖给个有钱人。我都吓哭了呢” 符竹林逗她道：“那样才好呢，这样你就不会饿肚子了。省的你爹爹发愁了。” “不要，不要。我只要爹爹。” 朱文昭皱着眉头，瞅向符竹林，“师兄，别吓她。她只是个娃，受不住你如此玩笑。小小年纪受到惊吓，容易留下阴影。” 符竹林本还想说些什么，遭到朱文昭的批评，心里更是不忿。却一时想不出话语来反驳，只是怒气挤压在胸部，脸色有些阴暗了。 朱文昭并没有留意到符竹林的表情，他已转身朝向店老板，“老板，我这里三块大洋你先收好。等下你且随我们去买粮食，我自分些粮食与你，你看这样可好？” “如此甚好，还是公子想的周到。” 于是，符竹林推着独轮车，朱文昭、店老板走在前面引路，三人朝着粮米点前行。本来，朱文昭想亲自推着，知道师兄对他有了成见。奈何符竹林对小推车好奇心泛滥，非要自己来推。还有个原因，朱文昭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少年，虽然个头冒了头，但从稚嫩的语声中还是能分辨的出，符竹林也不好意思当着店老板面让一个半大的小子来推。 米粮店老板见是朱文昭，不敢丝毫怠慢，更何况他身后还跟着同是镇上做营生的车店老板。小镇不就不大，车店老板也算镇上的大买卖，身份地位不下他，且因米粮店没少得到推车店老板的帮助。三个月前，粮米店老板从军需官那倒弄到一批粮食，因兵马混乱不敢光明正大的朝镇上拉，还是租用三辆推车，分批次运回粮店。 朱文昭又掏出三块银元，买下三十多斤玉米及十多斤小米，粮米店如数好粮称给了他。朱文昭让店家从中称出五斤小米，五斤玉米给店老板。店老板连声拒绝，朱文昭轻声道：“老板家娃娃特像我家妹子，当时只因没了吃喝，才送给他人。今日见到她顿时想起自家妹子。老板权且收下，就当我送妹妹吃顿饱饭。” 店老板顿时感动的梨花沾水般散落，“谢谢公子，小老二就是割肉卖血也不能委屈了自家娃儿。” 朱文昭拍拍店老板的臂膀，原先他本想拍店老板的肩膀，奈何海拔不够，只得退而求其次，拍在了臂膀上。如此操作，倒把粮米店老板跟符竹林搞迷糊了。 粮米店老板暗道：早知道公子如此心善，我也装作可怜。何必使出用八两的称坨冒充十两的把戏，还差点砸了自家饭碗。 符竹林却想：师弟又假装一个善良心来收买人，想当初我就是被他那馒头蛊惑，才任其使唤。不然，他怎能取代我在师父心中的位置；更不可能得到少林的镇寺之宝《易筋经》。 朱文昭把玉米和小米分给推车店老板后，两只手分别抓住盛玉米和小米的布袋，把两口袋子打个结，扛在了肩膀上。然后，他拱手对着两位老板，朗声道：“两位老板，我们先走一步了。” “公子您慢走。如今马匪多，可要注意安全。” “老板放心，我自会把这些口粮护的周全。” 话说完，他亦然转身朝店外走，符竹林紧随其后，“师弟，快把粮食放车上，我来推。以免累坏了师弟。” 朱文昭挥挥手，“这些粮食扛身上不打紧。我们师兄弟分工，你推着小车走，我扛着粮食走，如此能回的快些。” “师弟，我们买了小车不拉粮食，那买小车作甚，路人见了，岂不笑话你我。” 朱文昭微微一笑，“小车的妙用，你等下便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