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落幕

“剩下的话，就给他说吧，我得去见见她了。” 玄武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恰遇日暮的光晕，洒落进来。 他就这样，迎着日落的光，向着最想念的人奔去。 孤零零的影子，在洁白的地板上，托得长长的。 “会再见的。” 玛格莲的话语从身后响起，玄武脚步顿了两秒后再次迈开。 怎么会再见呢？双手沾满鲜血的他，哪有资格去往阳光盛开的地方。 等待着他的，是亡者的审判，那一双双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手，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拖下去了。 玛格莲也仿佛意识到了这一点，望着玄武那越发佝偻的背影，怔怔出神。 直到那个身影，彻底被落日淹没，她才回过神来，朝着手中的纸条看去。 她之前伸出手，是给玄武选择的机会，只要玄武握住那只手，她就有能力让玄武活下去。 痛么？累么？这是玄武刚刚问她的问题，同样的问题，其实她还想问问玄武的。 痛么？累么？ 如果不痛不累，那又是什么缘由，让你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束，你那波澜壮阔的一生呢？ 一滴清泪刚从眼眶落下，便已蒸发。 玛格莲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比起玄武，她所承受的痛苦，原来是那样的微弱。 玄武走的这条路，注定留不住爱，也得不到爱。 孤零零的来，孤零零的去，他的身畔，连一棵用以依靠的小树都没有。 “小豪斯，未来，就拜托了。” 这是玛格莲最后的嘱托，她决定去放下执念，连玄武这个善于玩弄人心的家伙，都在最后一刻选择相信，她又有什么好犹疑的呢？ 科埃德闻言起身想要阻止，可玛格莲已经缓缓读出了那个充满禁忌的名字。 “忒……” 天空惊雷响彻云霄，一股恐怖的气息瞬间降临在了这片土地，小镇外的所有人双腿都不自主向下一沉。 教堂内，火焰开始剧烈晃动，距离最近的科埃德更是趴在了地上，他身下的地板层层碎裂。 火焰中玛格莲却平安无事，这个困住了她一生的火焰，在此刻成为了保护她的壁垒。 原来你也会害怕么？ 玛格莲感受到了火焰的局促不安不安，它想要疯狂的，不计代价的逃离此地。 可玛格莲怎么会让它如愿，无数条光线从漆黑的身躯中飘出，在火焰四周形成一道牢笼，将其死死困在原地。 紧接着，玛格莲又说出了那第二和第三个字，“蜜…雅。” 两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压力猛然增加，笼罩在她四周的火焰顷刻间化为乌有，露出了她那双惊愕的眼睛。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在这股毁灭气息的压迫中，玛格莲觉得将自身比作蝼蚁，都有些不够格。 要说的话，她更是尘埃，而这力量的主人，就是那浩瀚宇宙。 玛格莲已经无法说出那最后的两个字了，在这股力量的摧毁下，那张纸条已经化为了灰烬，而她的身体，也开始化作荧火快速消散。 “玛格莲……”科埃德在压力消散的第一时间就看向了玛格莲，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的面前，已是一片空荡。 太多的话语堵在喉咙，再也没有机会说出。 “刚刚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力量？” 那股令人心悸的力量散去后，小镇外的人立马激烈讨论起来，讨论的同时，他们还十分默契的往后退出了几百米。 刚刚的动静，要说不是玄武弄出来的，他们打死也不信。 沉寂了几十年的马迪里安，偏偏在玄武来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哪有这么巧。 不管玄武在弄什么幺蛾子，保持距离是最明智的，那个男人，带给他们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更别说，现在的玄武，就站在教堂门口，注视着他们。 他们不知道，玄武停在原地看向他们是有原因的。 在这日薄虞渊之际，来相送他的，只有这些老对手，怎能不令人感慨呢？ 他所守护的，正巴不得他下地狱。 不过，这不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么？ 玄武，不，现在的他是谢丞。 他一步步朝着那个记忆中的地方走去，绕过教堂，那个已经倒塌的奇特建筑，再一次闯进他的眼帘。 随着一点点靠近，他的笑容也越发明媚，走进小院，那残破的打碟机居然还在这里。 看着上面的灰尘，谢丞也是有心无力，若他还有多余的气力，一定会将其清扫干净的。 最后，他停在了一个小土堆面前，和周围比起来，这仿佛真的就只是一个贸然凸起的土堆。 “真是抱歉啊，当初也没想着帮你好好打扮一番，不过想来你也不是一个喜欢打扮的人。” 谢丞在小土堆面前坐下，从腰间取下了傩面，再用伤口的血液在傩面上写下了程霄离三字。 就在他准备将傩面插入土中的时候，脑袋一仰又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名字添上去。 可看着在中间整齐的程霄离三字，他又是犯了难，这样就算写下自己的名字，也会很难看啊。 忽然，他灵光一闪，将傩面翻了个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他将面具插入土中，正面向阳。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不过紧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仍旧不是完美的落幕啊。 “要帮你挖个坑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谢丞露出笑意，他没有回头，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话语，从他口中轻轻流出。 “这样的话，就太感谢了啊。” 星纪默然不语，他目不斜视，看着那具逐渐失去生机的身躯，在要倒地的那一刻，他伸手将其扶住。 许久以后，天空已是露出星辰，星纪抬头望去，苦涩道：“这可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啊。” 几个小时后，院内的灰尘被清扫得干干净净，而这里，也多出了一个小土堆，在它的旁侧，什么也没有。 他的落幕，盛大却又悄无声息。 小镇外，等候了许久的人们，终于看到科埃德失魂落魄的从中走出。 有能力的人用命纹扫视了一圈小镇，在确定了玄武已经死去后，才终于退去。 那些不愿退去的人，还想要进入其中做最后的确认，可看到小镇入口的那个身影，他们背后的人还是让他们离开了。 事到如今，他们也已经看出端倪了，他们这些自诩聪明的人，都被玄武狠狠摆了一道。 他们以为这是玄武最后的挣扎，想要用一个借口让他们损失惨重，可到头来，除了马迪里安的诅咒消失和玄武的死亡，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玄武费尽心思吸引他们前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他们想啊想，终于是注意到了那个小镇入口的身影。 似大梦初醒一般，他们终究还是明白过来。 这就是一个由玄武和张零露，共同搭建的舞台，他们让全世界来做了一个见证。 见证旧王的逝去，以及新王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