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愚人

荨山镇，位于龙国边境，说是镇子，如今其实只剩下几栋残败的建筑，在风中摇摇欲坠。 在荨山镇的前方，就是一片连着一片的遗迹，那是龙国已经丢失的土地，而那里，也被称为失落地。 那片地方，承载了夜衣六人，所有关于儿时的记忆。 一头巨兽轰然倒地，星纪从巨兽后背跳下，神色复杂地眺望着这片土地。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会回到这个地方。 “你们从来都是我的骄傲……” 玄武的那句话又在耳畔响起，星纪握紧了拳头，他倒要看看，玄武到底在弄什么鬼。 那种奇怪的话语，怎么可以，从那个冷血的家伙嘴里说出来，他有什么资格，去说这句话？ 星纪行走在荨山镇的废墟中，根据记忆中的路线，他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山洞前。 山洞上方，刻着已经失去光泽的两个字，月牙。 这是一个洞穴旅馆，在遗迹没有降临前，这一定是火爆的打卡点。 可在遗迹降临后，再美好的东西，也只能陷入荒废，最终淹没在时间的滚滚浪潮中。 这个地方，曾经是他们的休息地，儿时的记忆，五分之一都属于这个地方。 星纪轻车熟路来到一个拐角，打开了一扇伪装成岩壁的大门。 里面漆黑一片，他往前走了数步，随即在墙体上摸到一块凸起的东西，摁下之后，这片空间立马被光明点亮。 “居然还能用，真是……”星纪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态度，没想到电力系统依旧正常。 想想也对，月牙旅馆在经过改造后，电击系统完全依靠地下暗河的冲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破坏的。 大厅的桌椅板凳早已布满灰尘，那个由朱雀布置的零食架上，也只剩下了干瘪的包装。 星纪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扭身走进了旁侧的楼梯通道中。 墙壁上已经攀附了不少青苔，潮湿的发霉味，从下方传来。 星纪一步一个脚印，来到了负一楼，在这里，他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六个房间的门都是打开的状态，边缘留下了不少老鼠啃食的印迹。 他不需要进入其中，那个房间的陈设，也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过去，夜晚多是在那个充满兽叫的荒野，这里，可是难得安宁的小窝啊，他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星纪继续下到负二楼，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也是朱雀给他们普及各种知识的学堂。 星纪轻轻一笑，过去的回忆，真的很多呢。明明已经忘记，但只要一回到这里，又会不受控制的想起。 短短的一程路，不知不觉间竟是走了半个小时。 来到303房门前，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忐忑，在过去，他们都挺害怕这个房间的，一进去就会被训斥。 “你在这里，究竟留下了什么呢？”星纪推开门走了进去。 空气的涌入，让房间内立刻灰尘四起，星纪挥臂利用能量将灰尘压了下去。 来到那张破旧的桌子面前，星纪拿起了那个布满灰尘的铁盒子。 打开后，一份资料率先落入眼中，随着星纪一页页看去，他眼神中也多出了笑意。 星纪，八岁，生日：阴历十二月九日。 玄枵，七岁，生日：阴历一月二十三日。 娵訾，七岁，生日：阴历二月十七日。 降娄，六岁，生日：阴历三月九日。 实沈，七岁，生日：阴历五月十一日。 析木，五岁，生日：阴历十二月一日。 原来…我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生辰啊。 星纪将这几页资料小心翼翼收起，折叠后放到了心口处。 下面还有厚厚的一本笔记，星纪知道，那才是玄武真正希望他看的。 时间还很长，他不介意在这里住上一晚。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半夜，星纪看着那本笔记的内容，一张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砰！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个房间也因此一颤，所有灰尘也显得不安分起来。 “你这个混蛋！这就是你的计划么？”星纪一把丢掉笔记本，本子砸到墙面上，一张纸条也随即从夹层中飘落。不偏不倚刚刚落到星纪脚旁。 星纪将其捡起，发现这居然是专门留给他的信。 星纪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我相信我已经踏上了通往坟墓的道路。 首先，憎恨我这个卑劣的胆小鬼吧，没能让你们成为一群有血有肉的人。 你知道么？我曾经也想过，让你们无忧无虑的成长，就和那群普通小孩一样，可以每天沐浴在阳光下。 憎恶我的自私吧，将你们变成了一群只知杀戮，只晓执行的工具。 那本计划书，你已经看完了吧，我知道我没有任何资格要求你们什么，那份计划要不要执行，也完全取决于你。 但我在此，真切的期望着你，可以让那些计划继续执行下去。 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们自己。 生存从来就不是一件动动嘴皮子就能完成的时候，你们，更是如此。 在未来，我一定会给你挑选一位最得力的助手，那位助手，一定会和我一般模样。 到时候，我相信你一定能知道，他是谁。 去保护所爱之人吧，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不是么，不想失去，你就得去索取。 不要像我一样，到了最后，一身遗憾。 我是个愚蠢的家伙，是个在黑暗中无可救药的偏执狂。 如果真的可以重来一次，我想我，可能会有不一样的选择吧？ 那一天，如果我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又或者我能够提早灭了程家，可能现在的我会是幸福的？ 那一次，如果不是我非要去那座城堡，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那一场悲剧呢？ 那一晚，如果我派人去那个工厂，那先觉和沁鸢是不是就不会失去队长，我就不会失去朋友？ 那一战，如果我能够提早洞悉到危险，那些袍泽的遗体，是不是就不用埋葬在那冰天雪地之下？ 如你所见，我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底的愚人罢了，握不住，也留不下。 谢丞留 星纪攥紧信纸，这一页下来，无非就是告诉了星纪一件事，那些计划，他们必须执行下去。 而他，没得选。 后半段是玄武的遗憾，可那又何尝不是对星纪的警醒？ 不想失去，就得去争取。 “如果这是你希望看见的，那就，如你所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