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谢镇陵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打下一片深深的斜影，“这是臣能为大虞和陛下，做的最后一件事。”</p>
皇帝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注意到他那苍白无比的脸色。</p>
“实话告诉陛下，臣已命不久矣，陛下于臣有知遇之恩，臣死前，以燕临六郡回馈陛下和大虞百姓，也算臣死得其所。”</p>
他声音不大，却如重鼓一样敲在皇帝心中。</p>
即便是多疑如他，猜忌如他，也快被谢镇陵的赤忱之心给感动了。</p>
“镇陵，你年纪尚轻，你的毒，朕会想办法的，大虞的土地朕迟早会收回来，可百年来，也就出了你这一个天才战神，朕怎么忍心……”</p>
话虽如此，可皇帝心中也没有把握。</p>
那解药断断续续找了这么多年，其实他也并没有完全尽心。</p>
没有战事的时候，大虞根本就不需要谢镇陵这样厉害的人物，让他一口气吊着，活不畅快，又死不掉，才是最好的结局。</p>
这便是帝王术。</p>
哪怕是当年，他不顾谢望舒发疯一样的反对，强行把谢镇陵封为镇国公，也是为了让谢镇陵保持对谢望舒的那份恨意，来牵制谢望舒而已。</p>
设立狱境司，让谢镇陵做了狱境司司主，也是极尽所能的，想要榨取谢镇陵的价值。</p>
一条忠心耿耿又极有能力的猛犬，他当然要物尽其用了。</p>
只是现在，这只犬快死了。</p>
若真能用一条将死的猛犬去换燕临六郡，这无疑是一笔最划算的买卖。</p>
而其一旦收复，那一直囤兵边境，动不动就跳脚的齐王，也必会有所忌惮。</p>
“陛下不必多言，臣心意已决。”谢镇陵连呼吸都没紊乱，当初从西鸠战场上，将皇帝救回来那一刻，他就没指望过皇帝会以真心待他。</p>
谢镇陵的忠诚也从来都不是为了皇帝一人。</p>
他忠的，从来都是大虞百姓。</p>
说罢，他郑重的朝皇帝拱手行礼，“恳请陛下成全。”</p>
皇帝紧绷着嘴唇，微微向下弯起一抹弧度，良久才道，“罢了，朕如何不懂你。”</p>
说罢，他缓缓起身，走到谢镇陵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镇陵，朕答应你。你为大虞所做的一切，朕和大虞百姓都铭记于心。”</p>
说着，他转身走向御案，从一个隐秘的抽屉中取出兵符，郑重地交到谢镇陵手中。</p>
烛光下，古铜色的虎形兵符，泛着森冷的寒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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