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万万没想到,自己老底都花了,最后传遍大街小巷的谣言,竟是他开开心心给继母买衣裳,黑着脸给发妻买血参。 那些个爱编故事嚼舌根的,没过一会儿就给他编出好些个名头来。 出了灵芝堂,路人看他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一时间,楚阳双拳紧握,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天色沉沉,时间也不早了,他现在也管不得这么多,昨天他才收到六皇子的命令,今天夜里得去城外接一位贵客。 若误了六皇子的事,便更是不得了。 他随便应付了孟裳霓两句,便借故离开了。 孟裳霓冷冷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折回羽衣楼,给谢澜渊,金钗,赵婉儿选了几身料子。 孙氏和孙青禾拉着她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今日便是谢过两位姐姐了。”孟裳霓朝两人福身。 孙氏亲热道,“裳霓妹妹,你我也算是有着过命的交情了,日后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孙青禾亦是笑着拉着她的手,“我对你一见如故,你又是我表妹的救命恩人,便是不必说这些的。” “我还愁着去买木炭棉麻,便先不跟你絮叨了,后会有期。” 说及此,孙青禾的眉头微蹙,露出一丝愁意,今年寒冬太难捱了,不仅是棉麻,就连木炭的价格都一路飙升,偌大的尚书府要像往年那样过冬,可就难了。 而她作为家里管事的,但凡处理不好,便少不了公婆和丈夫的苛责。 她现在也恼着呢。 孟裳霓将她的愁思收进眼底,“青禾夫人,赶巧,我们孟家还有些去年的囤货,夫人若是不嫌弃,可与我大哥商量此事。” 孙青禾立刻双眼一亮,“当真?” 话音一落,便见孟家的马车徐徐而来,马车在他们跟前停稳,车帘一掀,温润如玉的孟承烨便下了马车。 今日他穿了一身月华白的袍子,外罩着狐毛大氅,长发束着一顶青玉发冠,整个人清新淡雅又不失贵气。 只是瞧着,竟比那雪还要干净上几分。 “阿霓。”孟承烨一眼就捉住了孟裳霓,“祖母担心你的身子,让我来接你回去看看。” “大哥,你来的正好!”孟裳霓褪去脸上的冰冷,冲他温柔一笑,“我已无碍,倒是青禾夫人有点麻烦。” 说完孙青禾的难处,孟裳霓便把人介绍给了他,“青禾夫人的事,还要拜托大哥一二。” 无人知道,孟家手里押着七成棉麻木炭,兽皮肉干的存货。 即便如今这些东西价格攀升,孟裳霓亦没急着出售。 压货卖钱,是最次等的生存之道。 这些东西,最大的用处之一便是拿来结交权贵,树立孟家名声。 “青禾夫人,孙夫人。”孟承烨与两人保持着得体的距离,冲她们行了君子之礼。 孙青禾看着跟前的贵公子,记忆瞬间回到几年前,程霜那个小贱人入府的日子。 程霜是从孟家出来的,孟承烨还亲手给了备了不菲的嫁妆,让她一个丫环出身的女子,也能成了尚书府大公子的贵妾。 按理说,孙青禾应当是讨厌孟家的。 可细究了程霜和孟承烨的过往,她竟是有些同情这个男人。 “孟公子。”她微微颔首,“可否去贵府上,我们谈谈。” 孟承烨看了孟裳霓一眼,孟裳霓冲他微微点头。 大哥是个极聪明之人,很多事不用她明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孙青禾帮了她,他们孟家帮她解了这次燃眉之急,孙青禾这条线,便是搭上了。 尚书官至二品,是直接对接皇帝政务的大臣。 上一世,便是六皇子都利用楚阳极力拉拢尚书府,而这一次,孟裳霓捷足先登了。 “青禾夫人,请。”孟承烨不卑不亢,十足的君子风范,他后退一步,便给孙青禾让出路来。 角落里,程霜远远的看着孟承烨。 妾始终是妾,在孙青禾面前,她就是个奴婢,只能远远站着,正妻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配听。 可如今,站在孙青禾对面的,是孟承烨啊! 是那个曾经将她宠上天的男人! 论样貌,孟承烨真的甩出她丈夫一大截,可那又如何呢?谁叫他只是个商贾之子! 他唯一有用的,便是给她提供丰厚的物质了。 可从孟承烨下马车到现在,竟是瞧都没瞧她一眼,眼见着他转了身去,就要上马车,程霜立即‘哎哟’一声。 她佯装脚下一崴,就往自己的丫环身上倒。 众人听到动静,纷纷朝她看去。 背对着她的孟承烨脚下也一停,他微微侧目,用余光看了她一眼。 他亲手养出的娇花,自己跳到别人的床上去了。 数年过去,她没了当年的温柔娇俏,眼底透着装模作样的算计,就连面相都变了。 “啧,装给谁看呢。”赵婉儿剜了程霜一眼,“在家里勾引自家男人就算了,怎还好意思拿出来!” 她可是青楼头牌,在楚阳面前也使了不少伎俩,程霜在她面前那点小把戏,都不够看的。 听得赵婉儿的声音,孙青禾立刻回头瞪了程霜一眼,“贱婢!”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好大的胆子!”她冷呵一声,“扣你半年月钱,给我滚回府去好好思过!” 管她以前跟孟承烨有多少羁绊,如今已是尚书府的小妾,就该守着尚书府的规矩! 程霜被她一呵斥,顿时委屈的眼泪直涌,她却只看向孟承烨一个人,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承烨,你可瞧见了,我在尚书府过的好生艰难……夫人根本不拿我当人的。” 她用眼神传递着,孟承烨心里一沉,孟裳霓更是眯起眼来。 就怕自家大哥脑子犯浑。 她的心里也住着个白月光,当然知道杀伤力有多强,只是那程霜实非良人…… “大哥,别误了青禾夫人的正事。”孟裳霓出言提醒道。 孟承烨也回过神来,收回落在程霜身上的余光,请孙青禾和孙氏先行。 孙青禾的马车走在前面,孟家的马车便走在后面。 被搅了好事的程霜,把所有的怨气都归到了孟裳霓和孙青禾身上。 孙青禾那个老女人该死,孟裳霓更该死! 孟裳霓幽幽一回头,就对上了程霜眼底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