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方家绣铺, 只见欧孝棠,匆匆自绣铺出来。 可未待他走多远,就见方青梅从铺中追出来喊问:“你就这么走了吗?” 欧孝棠遂停下脚步,回身应道:“虽已向元帅告假,但既然已安全送你们回来了,也该尽量早些回营……不过,走之前,我得去通知宗煊,让他彻查城中人口,找出那帮细作,以除隐患……” 方青梅走上两步,追问:“那我们的事呢?我那么辛苦去边关找你,为的什么?你是真不懂?还是不想懂?”说着,眼眶渐红。 欧孝棠见状,忙劝道:“青梅你别这样,让伯父伯母看到,又该担心你了……” 转而,他由衷的道:“青梅,你们刚到边关时,伯父就跟我说了你很多事,他说你,自从离开南雄镇来临安后,一直闷闷不乐的。我自是知道,你为何如此……当初,在南雄镇,我就跟你说过,我不是不想娶你……只是因为,大宋现下,外有金人虎视眈眈,内有奸佞惑乱帝心。我身为大宋将士,若只为自己考虑,于心何安啊……但于你而言,我也知道,我这么做,我是自私的,我不该拖累你……” 方青梅闻言,恼道:“什么叫不该拖累我?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这些事,是耍小孩子脾气?是在无理取闹?你嫌烦我了?想要……” 欧孝棠见方青梅会错了意,赶紧解释:“青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因为我的决定,就要让你跟着等,我亏欠你,对不住你……” 说话间,方氏走来道:“孝棠,你身为大宋将士,一心为国,这无可厚非。但你莫忘了,你不仅是大宋的将士,你也是为人子者。你不能只顾着国,而不顾家吧……退一步说,先不论你跟青梅之间,是不是缘分,谁拖累了谁,谁又亏欠了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些个道理,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她说着,看了眼女儿后,接着对欧孝棠道:“其实,成家立室,与报效国家,并不相冲……孝棠,只要你们是真心喜欢彼此的,替对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无谓说什么亏欠、拖累……” 欧孝棠听后,自觉是太过坚持己见,遂歉然的道:“伯母的话,不无道理……那既如此,容孝棠写书信给爹娘,让二老择日来京,先和伯父伯母定下亲事……” 方氏闻言,作满意状的点了点头。 方青梅则欣喜又羞涩,扭头跑回了绣铺。 欧孝棠遂向方氏告辞道:“孝棠尚有事,要在离京前,去一趟宗府,就此拜别伯母。”说罢,转身而去。 方氏看着欧孝棠远去,轻叹一声后,自语道:“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帮他们还是害他们……” …… 且说欧孝棠,到访宗府,将发现城中有金国细作的事,告知宗煊后,宗煊当即派出自己的亲卫,进行秘密搜城。 而后,欧孝棠又与宗煊简单叙旧了一番。 待他出城之时,已近黄昏。 当他刚准备骑上马之际,只见傅天华笑着走来道:“边关又无战事,孝棠兄何以来去匆匆啊?” 欧孝棠已许久未见傅天华,如今看他,虽身着常服,但举止气质已与之前截然不同,遂先笑着打招呼道:“天华,好久不见,一入仕途,果然意气风发……” 而后,他笑意微一收,向傅天华致歉道:“身为边关守将,若无奉召,是不得入京的,我只是送青梅他们回来,不想惊动太多人,以免落人口实,未能到访探花府,还望见谅……” 傅天华负着手,点头道:“孝棠兄的顾忌,天华自然是明白的。不过,如若是怀璧其罪,即使你再怎么做事周全,依旧躲不开那些用心歹毒之徒的谋算……” 欧孝棠闻言,错愕的问:“天华,何出此言?” 只见傅天华,从袖中取出那本从陶函身上取得的小册子,递与欧孝棠道:“你自己看看吧……” 欧孝棠疑惑的接过小册子,翻看了后,不由一惊。 但听傅天华提醒道:“私拥铁矿铸器,勾连边关将领,是滔天大罪,一旦事发,不仅危及你欧家满族,整个南雄镇也难逃鱼池之殃。避过了这回,难保下回,得尽快善后……” 心下忧急的欧孝棠,也不及细问傅天华是如何取得这小册子的,当即告辞上马,疾驰而去。 傅天华望着欧孝棠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脸上的神情,担忧中带着几分谋划。 …… 皇宫, 公主寝殿, 晚膳已摆上桌多时,却迟迟不见赵蓉出房。 小敏和宫女们因见赵蓉回来时脸色不好看,也没敢有去请的。 …… 房中, 只见赵蓉,看着当初赖布衣送的玉牌,若有所思着。 但听她喃喃自语:“是我们没缘分吗?可如果没缘分,为什么要让我们相遇?你还救过我……可要是有缘分,又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她说着,不禁懊恼起来:“赖布衣!你真是太可恶了!本公主为了你,不惜放下天之骄女的身段,你倒好,反过来拿翘……你这与挟恩有何异?”说着,将玉牌随手扔出了窗外。 就在这时,但听门外传来小敏的禀报声:“公主,皇上驾到。” 赵蓉闻言,赶紧起身到镜前,整理了一下妆容和衣服后,走了出去。 花厅里, 赵构正负着手,看着桌上的晚膳。 见赵蓉进厅来,他遂问:“皇妹为何不用晚膳?是哪里不舒服吗?可要传太医?” 赵蓉向赵构行了一礼后,摇头道:“多谢皇兄关心,皇妹只是偶感没什么胃口,并无大碍……” 赵构担心的道:“诶,没胃口用膳,可大可小的,还是传太医来看看的好……” 他说着,待要吩咐一旁的徐迪,却听赵蓉冲口道:“我说不用就不用了!” 赵构一听,心知赵蓉又是在耍性子,遂轻叹一声,问道:“怎么了?皇妹,这又是谁惹得你这般气恼啊?” 说话间,只见进厅来的小敏,拿着赵蓉丢掉的玉牌递上道:“公主,奴婢替您把玉牌找回来了。” 赵蓉正在气头上,当即劈头盖脸训斥:“谁让你去捡的!你个死奴才!敢擅作主张了啊!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啊!来人!掌嘴!” 小敏赶紧跪下叩头认错:“公主请息怒,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打,奴婢该打……”说着,扔下玉牌,自行掌起嘴来。 赵构见状,不禁蹙眉。 而后,他看了眼玉牌,耐心的劝赵蓉:“皇妹,既然赖布衣已有婚约,又跟你性格不合,你又何苦揪着不放呢……天下不乏出众的男子,你身为天之骄女,只要你说一句话,那还不如同过江之鲫而来,任你挑选……” 赵蓉却懊恼的道:“我不是为了这个……” 赵构作奇怪状问:“那又是为什么?” 赵蓉烦躁的抚额道:“我……啊呀……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就是不舒服、不痛快……” 她于说话间,听着小敏自掌嘴的啪啪啪声,更觉莫名烦躁,转头甩出句:“够了!滚出去!” 小敏遂停下掌嘴,起身退了出去。 赵构本想再劝几句,却听赵蓉匆匆一礼道:“皇兄,请恕皇妹无状。”说罢,转身就走。 赵构对此,很是莫奈何,便微一抬手,示意徐迪摆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