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婉眉心一跳,虽然并未与谢嘉安多说什么,但这种情况下,不知怎么的,总是有一抹莫名的别扭与心虚无端冒了出来。
她抬手拂过自己随风落下的鬓发,挺直了背脊,面上含笑地看着越发走近的人影。
楚延琛走过回廊,如青竹一般的身形被日光笼罩住,夕阳余晖下,一层淡淡的光晕套在他的身上。他同样身着绯红官服,头上带着玉冠,那绯红的官服染上金色,透出一抹别样的风采,熠熠光辉,令人不可直视。
他的面上透着一抹柔和的微笑,走至赵清婉的面前,自然地伸手握住赵清婉白皙娇柔的手,侧身看向谢嘉安。
“怀瑾,你来了。”赵清婉的手落入楚延琛的掌中,原本忐忑的内心在触及那微凉的手掌时,忽然就沉静了下来。
楚延琛对着赵清婉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微笑,眼底敛去锋芒,一眼看去,只让人觉得温和,但仔细打量,便会发现那双眸子里含着的心思,深不可测。
“谢大人。”楚延琛站在赵清婉的身边,虽然并未有其他的动作,可是那亲近的距离,给谢嘉安呈现出的便是一幅亲昵的姿态。
谢嘉安对上楚延琛的视线,那一双眸子似乎洞穿了他的内心,他那隐藏着的对赵清婉的情愫。他也想不到,青梅竹马再相见,他竟然会是如此冲动,明知道应该避开,可还是忍不住想与她说说话。
直到如今,看着温顺靠在楚延琛身边的赵清婉,谢嘉安清晰地感受到,他与赵清婉的过去种种情谊,都已经断了。
她不再是过去亲昵喊他文卿哥哥的小姑娘了,而是嫁作楚家妇的福慧公主,过往种种,是他亲手斩断的。
他的目光从楚延琛的身上转到赵清婉的面上,最后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谢嘉安垂下眼,沉声道:“楚大人,恭喜。”
他握紧藏在袖中的手,低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前给二殿下讲完明日的功课,现下便要出宫去了。”
赵清婉挺直后背,她抬首看向谢嘉安,身边的楚延琛气息沉稳,使得她此时的内心也是一片平静。
“辛苦谢大人了。”赵清婉开口吐出这么一句话,心中的酸涩苦楚以及委屈似乎都淡去了。
“殿下,臣告退。”谢嘉安面上平淡,又转头看向楚延琛,沉沉地道,“楚大人,告辞。”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喊上一句“驸马爷”。
楚延琛看着谢嘉安离开的背影,他的眼神深沉,一抹思忖在心底盘旋。
赵清婉抬眸看向沉思的楚延琛,此刻楚延琛正好低下头来,他们的视线相对,眸中的心思坦然,对视的这一刻,仿佛时光也凝固了。
“我送了娘娘们离开,恰好撞到谢大人的。然后,你便到了。”赵清婉下意识地解释道。
并不是觉得她自己有什么错,只是她不希望楚延琛心中有什么想法。
楚延琛眸中的神采越发柔和,伸手轻轻地拂开赵清婉耳边略微凌乱的碎发,含笑开口道:“我知道,陛下来了,在殿中等我们,皎皎,咱们回殿去吧。”
赵清婉望着楚延琛这般温柔的姿态,她心头涌起一抹暖流,缓缓吸了一口气,握紧楚延琛的手,微微一笑,道:“好,咱们回殿去。”
楚延琛拉着赵清婉的手,转身朝殿内行去。余晖照在他们俩的身上,落下一抹秀美的倒影,显出丝丝缕缕的伉俪情深,给这座清冷的宫宇增添了些许暖意。
这一顿晚膳,应该说是家宴了。留在盛和殿里用膳的,除了帝后二人,以及楚延琛夫妇二人,便只有二皇子了。
故而这一顿晚膳吃得极为温情。
回府的时候,赵清婉的心情极好,面上的微笑绽放得恍若春日里的娇花,璀璨而又迷人。
楚延琛安静得陪在她的身边,听着赵清婉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絮絮叨叨的家常话语,给他一种新奇的体验。
“怀瑾,你看看,刚刚秉德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哈哈哈哈,母后肯定是忘记了,秉德和母后说过好几次了,不准喊他乳名的。”
赵清婉一想到刚刚的画面,便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原来二殿下的乳名为什么是二丫?其他两位殿下……”楚延琛扶稳赵清婉的身子,轻声接了话头,问了一句。
赵清婉收敛了些许笑意,而后解释道:“怀瑾,你也知道的,父皇膝下子嗣不丰,当年出生的皇嗣不多,而夭折的皇嗣却不少,最后能留下的也就我们姐弟四人。”
“父皇和母后自然是极为重视,二弟的身子骨不是很好,小时候体弱多病的,母后特别担心,后来听闻民间百姓多是给孩子取了贱名,容易养活。所以,母后便与父皇商议了一番,二弟行二,母后希望二弟能够如我一般,安康健壮,便用了丫头的丫,所以就叫他二丫。”赵清婉想了想,又想到二皇子刚刚那一脸嫌弃的模样,唇边的笑意不由自主地溜了出来。
“对了,三弟的乳名叫苗苗,四弟叫虎头。”
楚延琛是知道皇室子嗣艰难,倒是没想到宁惠帝会因此效仿民间风俗。
“那你……”楚延琛想了想,便想问问赵清婉是否也有特别的乳名。
赵清婉似乎猜到了楚延琛的想法,她眼眸一转,一抹异样的风情不自觉地流露出来,小声道:“没有,我的乳名就是皎皎,是父皇亲自给我取的。”
“父皇想了可久了,才给我定下这么个乳名。现在想想,还好我的乳名是父皇亲自取的,皇弟们的乳名都是母后和母妃们取的,我要是母后取的话,可能就是大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