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贝勒府程。”说完,让春绕给杯公公递红包。
“小杯子可是赚了,这么多人里只有你拿双份的见面礼。”八爷见状取笑道。
从前未婚的时候,云雯去三怀堂就已经给过一次小杯子的见面礼了。谁叫人杯公公天生嘴甜会来事儿,“八福晋”长“八福晋”短地叫不停呢?
“嘿嘿。都是福晋体恤,都是福晋体恤。”小杯子欢欢喜喜地打千作揖,眉开眼笑的样子仿佛是偷到了香油的小老鼠。作为三怀堂大管事的杯公公自然不差这十两银子的见面礼,然而这是他在主子跟前得脸的证据。太监们没有子女可以培养炫耀,也就这点脸面可以说道说道了。
长久以来的心腹需要安抚几句,那么新来的陌生管事就免不了要敲打。其实交账本本身就是一个威慑,云雯深知有些事情拖不得,拖了就给人侥幸心理。在这些外头管事们告退后,她就喊了心腹丫鬟和红绣来,几个人一起对起账本来。
这一工作,就到了午饭时分。
周平顺敲敲门框。“爷,福晋,九爷和十爷来了。”
小八爷本来正在系统空间里看书,闻言睁开了眼睛。云雯也放下了手中的账本。“秋卷,你帮忙夹个条子,莫要乱了顺序。再将账册收好,放正院书房里,回头我要看。”云雯吩咐着,又托了红绣姑姑帮忙,这才整理着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子,在春绕夏疏的搀扶下踩着花盆底站起来。
坐得久了,腿还有些麻。
小八爷走过来,取代了夏疏的位置,让云雯能搭着他的手肘保持重心。男人的底盘比婢女要稳当,云雯把大半的重量都压过去都可以,自然是走得更加轻松。不过这么一来,两人的姿势就显得比较亲密了。
饶是神经有些粗的春绕都偷偷松开了福晋的左手,慢上半步,就看贝勒爷和福晋亲亲密密一起走的背影,跟着小姐妹低头偷笑。
“如何,你看的那些账簿,比之你从前在董鄂家见过的,是更加干净呢?还是更加暗藏玄机?”小八爷低头问媳妇道。
云雯仰头嗔了一眼,道:“干不干净,可不仅仅是账面上就能看出来的。”
“哦。”
“时间匆忙,只来得及看了几个粮食庄子上的产出,倒是与今年的光景对上了,没有报上来什么损耗啊受灾啊之类缺斤少两的理由。但这只能说明庄头给府里交的是足额的,他们有没有朝着农户多收自己中饱私囊,却是瞧不出来的。”小仙女一样的人,说起庶务也是经验丰富的模样。“且这只是账目上的数字,送来的粮食有没有以次充好,没见着实物之前也是说不好的事儿。”
瞅着媳妇认真的模样,小八爷闷笑出声。“到底还是女子细心,我从前都不考虑这些的。”
云雯轻轻锤了一下小八爷的肩膀:“爷快别取笑我了。你要是没管过,怎么一个偷奸耍滑的都没有?我娘家庄子上都多少有些账目不清不楚的,何况内务府这摊浑水呢?”
小八爷嘴角更加往上翘了翘。“爷不过是在选家丁的时候,有意抽调了各个庄子里贫苦人家的人手。”
云雯眨了眨眼。
“这些人在府里当差,十天一轮值,休沐时还回家去呢。他们家里依旧务农,或者在铺子里帮工,且皆不是管事。”
“啊。”云雯恍然大悟。这些家丁在府中训练轮值,可是经常能够见到八贝勒的。若是家里被庄头欺压,或者庄头虚报田产,这不是一下子就被捅到贝勒爷和福晋跟前来了吗?
还可以这样子啊,云雯打开了新思路。
“我其实不是个聪明人。”小八爷叹气道,“我只知道底下人的日子过得苦,但也想不出什么十全十美的法子。唯有自己劳累些,多听听底下人说话,听尽量多的人说话,遇到一件不平事就处理一件不平事,如此才能良心稍微安稳些。”
云雯紧紧握住小八爷的手。“我看史书,企图毕其功于一役的变革大都事与愿违,给百姓带去更多苦难。反而是小心翼翼摸着石头过河的人最后才能走出一条路来。咱们若是担心自己能力不够,那做一块激流中的石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石头周围被庇护的沙虫会记得咱们,将来摸着石头过河的人也会记得咱们。”
小八爷回握住云雯的手。
此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天顶正中,金色的光芒将天空照得一片瓦蓝。他们穿过中心湖上的宽敞游廊,来到枯黄草地上还残留着焦黄色桂花残躯的前院。
代表着大婚喜庆的红绸与红灯笼还没有裁撤,满堂的喜庆氛围。老九老十两个年轻小伙子,早就蹲在正堂第二进西侧面的小会客厅里了。
“哎呀八哥你可来了。这屋里的西洋摆件可了不得。这是管风琴吧?这可了不得,你还藏着这种好东西呢?”
在所有西洋乐器之中,管风琴可以说是体型最庞大的,没有之一。这种一般安装在教堂中的乐器需要一整座房子作为支撑,琴管高数米,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小八爷这里的管风琴不算大,也没有上万根琴管那么夸张,但也有三百多根音管,十多种音色,占据了侧殿的半壁江山。
小八爷走进殿中,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管风琴键盘上敲来按去的九阿哥胤禟。因为人力鼓风系统没有工作,所以无论他怎么敲键盘,那架有着四五米高的大家伙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八阿哥先把福晋扶到椅子上坐下,嘴里说道,“这儿是替俄罗斯的客人准备的,如今还没装好,地龙也没烧起来呢。”说着,又替云雯拢了拢大氅的衣领。
可别说,不见阳光的侧殿可比有太阳的外头还要冷一些呢。
不过小九爷小十爷年轻火气旺,可不觉得冷,宁可不吃饭也要听他们八哥弹管风琴。
这种生活小事上,小八爷一向不跟弟弟们多计较的,于是吩咐府中的下人在这间侧殿中点起数个暖炉,同时打开四周的窗户引入阳光,一下子屋里就明亮温暖起来。
管风琴的鼓风装置需要人力,周平顺找来两个年轻力壮的家丁,在小房间里拉风箱,才能让前头的演奏顺利进行。小八爷将音色调整成簧管和提琴,即兴演奏一段庄重又不失激昂的曲调。
他的情绪流露太过明显,就连不擅长乐理的小十都听出来了。“八哥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弹首曲子都是欢快的。”
老九的音乐天赋要比老十高出一大截,能够听出更多东西。“八哥对八嫂真是没话说。”九阿哥说。不过他聪明归聪明,却是个没心没肺的,下一秒就开始嚷嚷着也要弹琴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