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事儿的李氏粮店并不知道在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命运,这时还有跋扈的伙计朝着那被打的老汉吐唾沫。“穷汉刁民,闹什么闹?知道这是什么地界吗?”
老汉跌坐在地上,只会哀哀叫唤,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反而是跟着老汉一起来的有个小姑娘,约莫五六岁的样子,也不怯场,嗓门脆生生的:“你们卖的粮食里掺沙子!还推我阿爷!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群伙计哈哈大笑:“小丫头,在清河坊的地界上,我家就是王法。你要再叫唤,就捉了你卖隔壁醉红楼去。”
他们大约是跋扈惯了的,且后台着实硬,因此围观者众多也只敢怒不敢言。
小八爷看到这里已经气不过了,上辈子的侠义之心已起,火急火燎地往楼下跑。哥哥们自然不能瞧着最小的弟弟去斗恶霸,于是一个跟着一个往下跑,如同葫芦娃救爷爷。最后一个走的是三阿哥,他自诩文化人,是不想参合这种显而易见的武斗的,无奈兄弟们都去了,他不去显得没有手足之情。眨巴眨巴看了康熙两眼,没见他阻止,于是胤祉也下了楼。
康熙见儿子都跑光了,这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信步走到窗户边看好戏。嗯,有侍卫跟在暗处,他一点不担心儿子们吃亏。
胤禩冲得最快,这时候已经在围观人群中奋力往前挤了。这是个要行侠仗义的主儿,无奈有人动作比小八爷还快。
“哼,不就是拐着弯巴结上内务府的一条狗吗?李煦知道你们这门亲戚吗?也敢妄称清河坊的王法?”少年人变声期的公鸭嗓喝道,等微服私访的小阿哥们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就看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正指着那粮店伙计的鼻子。
出头之人是个少年,剃发梳辫,作满人打扮。这在江南市井中不说难得一见,但也着实不多。康熙年间剃发令松弛,江南阳奉阴违剪短辫子、包头巾的人可不少。遇到这般带着武器,还满身富贵的辫子头,那不是官宦家的孩子,就是驻江南的八旗子弟了。
别看粮店伙计对着穷苦
百姓耀武扬威,真见了比他还横的那叫一个客气。“不知小爷怎么称呼啊?”
那少年个儿不高,握剑的手却稳得很,双脚站立的姿势,也像是个练家子。“少废话,给老人家换了好米,再陪五两药钱,这事就算结了。”
“五两结不了。”小八爷连忙打断他,他正好给老汉检查完摔伤的屁股,“骨折了,伤筋动骨三个月,至少给十五两银子。”
那持剑少年看了一眼边上莫名多出来的一串辫子头,心里诧异清河坊何时来了这么群小少爷。不应该啊,杭州城里的八旗同龄人,少有他不认识的生面孔。不过眼瞅着是跟自己同一立场的,也不多问,跟着帮腔:“听到没有,十五两。”
粮店伙计本想套交情的,但眼看着几个小孩子这么不给面子,脸上白了红,红了黑,像是准备铤而走险。就见那最开始出来的少年人挥剑跃起,一道白光闪过,大门上“李氏粮店”的招牌已经被一分为二,轰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