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子妖宁录:红尘五蕴

017出笋——祭英灵破丘墓17

七月山,死灰寮,卜吉和德轩将易心岚的“遗蜕”安葬在竹林中。</p>

二人长久跪于墓前,头上身上飘满了白雪。</p>

拯人诊所被抄检了,两个妖徒被驱逐出东关县,忠王的金印也落入官府手中。二人从烧尽的火堆中扒出心岚的骨灰和凝聚不散的液体,装入陶瓮,带上了七月山。</p>

死灰寮中死灰人,苦竹林中断肠魂。</p>

竹林外,一个穿着红袄的女子跌跌撞撞走向心岚的坟墓,她面容憔悴,头发散乱,怀里抱着个坛子,正是小红娘薛云裳。</p>

薛云裳坐倒在心岚墓前,对卜吉和德轩道:“劳驾,在旁边挖个坑。”</p>

二人满脸泪痕,呆看着薛云裳,没有反应。</p>

“小红娘,我师父就是为了救你们母女才被人害死的!”</p>

卜吉的眼睛通红,充满了幽怨恨意。</p>

“我娘死了,我却苟活着。”薛云裳紧紧抱住怀里的坛子,“我想把她安葬在这里,当面向易心岚道歉。将来我死了,也葬在这里。”</p>

卜吉捏紧拳头,狠狠捶打地面,忽地仰天长啸。</p>

“老天不公!”</p>

德轩站起身,拿上锄头,就在心岚墓的不远处开始挖坑。</p>

这晚,薛云裳在竹林点燃篝火,为母亲和易心岚守墓。</p>

她拿出那块姻缘双鱼佩,端详半晌,火光映照出她苍白的笑容。</p>

“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好看,仿佛是前世注定,这辈子会在这里相遇。”</p>

寒风拂动篝火,火苗闪闪烁烁,像是有人回应。</p>

“你给我钱,到当铺赎回玉佩,又治好了我娘的病……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很生气,让我觉得欠了你很多。或许,你是故意要气我,为了救我和母亲,把自己给搭了进去,这一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p>

薛云裳从怀里掏出个小酒瓶,将烈酒洒在心岚墓前。</p>

“他们杀了你,我薛云裳会为你报仇,因为你是我的男人,不管你是妖还是人,你都是我的男人!”</p>

薛云裳在墓丘上挖出个小洞,把双鱼佩放了进去。</p>

“这玉佩放在你这儿吧,算是个念想。”</p>

薛云裳烤着篝火,独自饮酒,火焰在她眼中的反光十分炽烈。</p>

“易心岚,你给我听好了,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你是我的男人,就算死了也是,别想着在那边勾搭莺莺燕燕,否则我会来找你算账!”</p>

她一口喝完剩下的酒,躺倒在地上,看着漆黑的夜空,眼角流下泪水。</p>

“万古都是长夜,有亲人才有光亮,娘,您一路好走,我不介意您给我找个后爹……易心岚,替我照顾好我娘,谢谢你……”</p>

天明之后,卜吉和德轩找不到薛云裳,竹林中空余柴灰和一地残雪。</p>

晚些时候,东关县闹出乱子,知县王怀德遭遇了刺杀。薛云裳身怀利刃,混在舞姬之中,在王县令的宴会上效仿“荆轲刺秦”的壮举,险之又险削掉王怀德的半截胡子,差点儿要了县尊的命。</p>

蜂拥而上的家仆把薛云裳按倒在地,夺了她手上的匕首。王县令气急败坏,原本想将云裳就地正法,但看她姿色动人,便有了新的主意。</p>

东关县恢复平静,没有妖孽的滋扰,百姓们又过上了安逸的日子。东关大街的午后还是那么悠闲,晒太阳、抽烟、打牌的老者继续不问世事,七大姑八大姨像往常一样互诉家长里短,“妖医”易心岚的事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人们很快忘记了易心岚的“好”,根本想不起他的“坏”。</p>

“拯人诊所”被戏称为“整人诊所”,成为菜园子百姓口中的笑柄。愤怒的游民冲进已经抄检过的诊所,将最后剩下的牌匾统统摘下,劈成了柴禾。</p>

七月山,死灰寮,苦竹林,易心岚的墓与薛大娘的坟遥相呼应。竹林中的积雪已经融化,残留斑斑驳驳的白霜。一只尖尖的苦笋在心岚的墓前冒出,似乎是连夜生长的“结果”。</p>

心岚的坟丘忽然开始颤动,泥土不断抖落,好像有“巨笋”要从里面破土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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