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长生跑了。 就在病房前看着的保镖撤走的第二天，她就跑了。 林伊人蹲在警局门口，一时有些难言。 长生是真的很聪明，相当聪明，幼年时就不遑多让。 她从医院跑后，就跑来了警局，说是自己走丢了，报出以前家里的地址，想让他们帮忙送她回家。 林伊人扭头看向马路边那一辆黑车。 她看得到，车里那个最近经常来医院，长生的哥哥就坐在里面。 从小长生跑出医院后，这车就一直跟着，却没出面阻止带回。 不过，看到长生哥哥一直跟着，林伊人也总算安心了些，总归不会出事。 在警局没待多久，警车就带着小长生往她说的地址走。 刚一下车，小姑娘就往里面跑。 本来送她回来的警察不放心，想要跟上去看看，后面一直跟着的黑车打开，少年走了出来。 他身后的西装青年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警察确认。 那是长生的身份证明和一些与顾家相关的东西。 再三确认后，对方才离开。 这边，小长生跑的飞快，穿过脏乱陈旧的楼道，回到了自己住了六年的家。 家门紧闭。 小长生使劲拍打着房门，门内没有动静，却惊扰了隔壁的邻居。 “吵吵什么吵吵！” 邻居怒气冲冲的走出来，看到拍门的小姑娘面色更是不善。 从前，这一家老是在半夜传出哭闹、打砸声，嚯嚯得周围邻居不得安宁。 基本上都是看到这家人就烦。 邻居烦躁的看着拍门的小姑娘：“你拍什么拍？你妈都死了，不在这！” “过几天房东就来收房了，赶紧滚，天天闹闹的烦不烦！” 林伊人听到这话，脸色顿时白了。 小长生拍门的手也一顿。 这会是下午五六点的时间，在外务工的人基本都回了家，这会听到外面动静都走了出来。 来看热闹。 也都认出了那个站在门前，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 一时间，围上来的邻居们都有些惊奇，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小姑娘怎么回来了。” “她妈妈前段时间不是死了吗？” “死了，还有这事？” 这其中还有一些消息不灵通的。 “那可不，死的老惨了。” “就在咱们这楼前面的马路上，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为啥，疯疯癫癫跑出去，被卡车撞了。” “那血啊，铺了一路，脑袋都碾碎了，血肉就碾在马路面上可渗人了” “我这几天路过那马路，都觉得身体凉飕飕地” “晦气、晦气。” “” 邻居压低的议论声入海潮一样朝着小长生和林伊人涌来。 林伊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这些话是能给小孩子听的吗？ 就这么当着小孩的面说？ 真是看别人家热闹，不嫌事大！ 她有些担心的看向长生。 门口的小姑娘一只手按在破旧的门上，脸上木然冷漠，就连那双眼都木楞楞地盯着房门。 她没有哭。 丝毫反应都没有。 只是抬起手，又开始砰砰砰的敲。 一下一下的房门声，越来越大，压过了周围邻居不嫌事大的议论声。 小长生近乎疯狂机械的敲着门，手都敲红了，关节处破了皮往外渗血。 可她就像是不知道疼，一直敲。 敲着一扇不会再有回应的门。 “你烦不烦，都说了你妈死了，里面没有人，这房子也不给你们家住了！” 邻居也烦了，上前就要来推：“你们早该搬走了，天天疯疯癫癫的，折腾的周围不安省。” 他推搡的手还没碰到门前的女孩。 女孩却转过头，黑瞳冰冷的凝视着邻居，眼里翻滚着浓烈的沉郁。 被这双眼盯着，邻居心里没来由升起了寒意，动作也僵住了。 过会反应过来，他才后知后觉的羞恼，竟然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吓到了。 他带着怒意伸手就要打过去，手却被用力抓住，腕骨‘咯吧咯吧’被捏碎了。 邻居哀嚎一声，侧头去看，就看旁边站着一个黑衣保镖。 围着的人群后面，楼梯拐角，刚跑上来的少年一只手握拳锤在墙上。 “给她开门。” 门开了，小长生冲了进去。 她没去管谁开的门，也没去管外面被散掉的人，她在窄小的屋内乱转。 房间早已被收拾干净，只有空气中还隐隐残留着酒味。 她最后跑到了厨房，钻进去将柜门合上了。 黑暗的柜子里，她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因为敲门破皮的手环绕在弯曲的膝盖上，一动不动如同木偶一般。 她依然没有哭。 少年也走进了厨房。 他坐在柜门前的地板上，即便是知道里面的小姑娘看不见，他脸上仍带着温暖的笑。 他斜倚在柜门上，什么都没有说。 柜门相隔。 门里的小姑娘上下眼皮已经打架，身体一晃一晃的磕在柜门上。 这几天她一直没有休息好，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困意不可挡的涌起。 门外的少年听着里面的声音，手指轻轻敲在柜门上，语气轻柔带着安抚。 “睡吧。” “哥哥在。” 他只说了这简单的一句，便倚靠在柜门上沉默了下来。 小长生眨了下眼，困意越来越浓。 她终于撑不住，蜷缩的身体倒下砸在了柜门上，被外面的少年抵住。 感受着里面传来的推力，少年用身体抵住，却也没趁此开门将女孩带出来。 他只是沉默着听着里面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枯坐了一夜。 直到天光亮起，他才小心将柜门打开。 里面蜷缩睡熟的女孩倒了出来，被他轻柔接住，横抱着站了起来，朝门外走。 来到门口，对着守在门前的青年说：“把这里买下来，维持原样不变。” 青年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少年怀里的女孩。 这么说的意思，这小姑娘难不成还会跑回来？ 少年抱着女孩一步步往外走，迎着初晨升起的朝阳，暖阳笼罩着他和女孩。 “她不会回来了。” 少年说着，融入了光里。 小姑娘很聪明。 她知道，无论再来多少次，这里都不会再有人等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