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顺是景穆抵拓跋晃的曾孙,任城文宣王元澄的儿子,九岁便跟随大儒陈丰学习,他天赐聪颖,过目不忘,善于机变,同时多才多艺,琴艺绝佳。十七岁开始出仕为官,到孝明帝即位,累迁黄门郎、护军将军、散骑常侍等等,但因为与皇家亲缘已超过四代,没有王爵。 元顺原来与元徽的关系非常好,不过元徽个性表面恭谨内心猜忌,太后执政后开始逐渐与郑俨、徐纥等人结党阿谀太后,逐渐丧失了本心和壮志,尤其经过元渊事件,因为元顺曾极力为元渊开脱并举荐,因此俩人的关系瞬间格格不入,形同陌路。 这次他被太后委派出京,协助元渊后勤,虽然让他这个中护军将军的名号多少变得名副其实,兵权财权不少,但他一介文官,不暗军旅之事,尤其按照律例军职属于浊流,贵族和士族都不齿瓜葛,虽然他与元渊的关系不错,年纪也相仿,有共同语言,以后配合起来不会有大问题,不过远离京师,远离政治中心,等于被放逐,是他最难堪的事情。再者前几天,他与元渊和郦道元等人刚刚商议好,他在京城做内援,看着元徽等人小动作,没想到转眼之间,他也被元徽他们驱逐,让他措手不及,也恼怒万分,失去了应对的警醒。 今天偶遇孙云,孙云提到温子升的时候,特意给他眼色,这让他很诧异,不过联想到郑俨的女儿在场,联想到温子升现在是元渊的参军,元顺立刻明白,自己的遭遇是有预谋的,是元徽、徐纥等人的圈套,和郦道元被贬官一样,不是孤立的事件。而孙云应该是得到内幕消息,恰巧遇到自己,暗自通风报信,并让自己转告其他人。 但是孙云为什么会给自己报信呢?看刚才的情形,他和郑冰的关系应该不错,甚至可能一同吃的午饭,说不定与郑俨关系也不错。对了,前几天耳闻郑俨去太学院视察,会不会也和孙云有关系?如果这样,孙云的话可信么?又一想,也不对,如果真如此,孙云何必演一出这样的戏?而且看刚才孙云曝光赝品的情形,完全不像作假,何况他也没有必要暗示自己,而郑俨徐纥等人更没有必要利用一个孩子捉弄或迷惑自己。 不行,这里边一定有事,想到这儿,元顺顾不得找地方吃饭,转身便往集市外边走,等到了市口,随手招呼一辆马车,急冲冲的上去喊道:“快看,内城!” 车老板答应一声,一扬鞭马车踢踢踏踏前行,然后回头问道:“先生,您去内城哪儿?” 元顺一顿,心说,对呀,我该去哪呢?对了,还是找郦道元吧,他虽说在家养病,可他根本就没什么病,估计闲不住还在御史台,只不过不让上朝罢了。于是回声道:“御史台!要快!”车夫答应一声,立刻策马而进。 时间不大,马车来到御史台门前,元顺付了车钱,片腿跳下来,径直走上台阶。门岗见元顺便装,并没看出来是谁,上前阻止:“来者何人?到御史台何事?” 元顺道:“我乃元顺,找郦大人有要事相商?” 门卫大惊失色道:“原来是尚书大人,小的该死。不过,郦大人没在,他与代理御史中尉元子攸开国公,出去吃饭至今未归,今天下午休息,怕是不能回了。” 太后安排郦道元病休,他的职位暂由上任御史中尉元子攸代理,这事儿元顺知道。元子攸与元顺的关系向来不错,同时因为小皇帝年纪不小了,元顺打心里也希望还政,所以与元子攸走的还算很近。于是道:“那你知道他们去哪了?” 门卫道:“说不准,好像到小市一带的酒家。” 小市儿,元顺点点头,掉头下台阶,一看那辆马车还没走,正好招呼一声,上车奔东城而去。东城一带是士大夫的集聚地,也距离洛阳县衙最近,因此郦道元、崔庠、高谦之等人,经常在那里小聚,元顺虽然是元氏宗族出身,不过到他这儿已经没有爵位,因此愿意与士族大家往来,也常常与他们聚会,所以几个常去的酒家他倒算熟悉。 东城小市儿没多远,片刻就来到市北酒家扎堆地,元顺正猜测着可能的哪家,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尚书大人,您怎么在这儿?不是说请您小聚的么?” 元顺一回头,原来是温子升,正从北城方向赶来。便回礼道:“原来是温郎中,你此言?” 温子升道:“今日骠骑大将军操演后离开北营,说是与朋友聚会,后派人传话,又让我去东城酒家,说是与元子攸将军,郦道元大人、高谦之等人商议一些事情,其中也包括您,我正往那过去,碰巧遇见您,所以才有所一问,您一定也是错过了吧?” 元顺道:“原来如此,我今日到太后处辞行,可能错过大将军的邀请。不过,因为在城南的集市上遇到一件紧急的事情,所以我特意到郦道元大人那里相商,结果才知道他们在东城这里,我因为着急,便直接赶过来了。正巧,这件事情,还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温子升一愣:“这么巧?”这时因为俩人的车辆并行,道路立刻显得拥堵,前后的人群便有抱怨声音传来,温子升左右看看,示意车辆靠边点。 元顺道:“是很巧,所以我很疑惑,我问一下,你认识一个太学生孙云么?” 温子升道:“认识。这样,您还是上我的官车吧,然后您慢慢说说。”元顺也觉得怕失言漏风,同时确实影响交通,于是舍了拉轿车,上到温子升的车子,把前情述说一遍。刚介绍完,车夫回头打招呼,原来已经到了聚会地点。 温子升与元顺下了车,道:“关于孙云的可信度,我们没有发言权,不过他是元子攸的义弟,我们还是问问他再说吧。”元顺点点头,俩人走进酒家,来到一个大雅间内。 里边元渊、郦道元、元子攸等等有好多人,见到他俩少不得寒暄几句,元顺把之前的事情又讲述一遍。元子攸按辈分与元顺差一辈儿,与元渊差两倍,因此对他们十分尊重,他听完道:“顺叔,您放心,大云我比较了解,他出身乡下,与士族贵族毫无瓜葛,虽然不算绝世天才,但品学兼优,且他最突出的特点是有异能,可鬼神通灵,异境通幽,就是常说的阴阳眼,他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走入我们进不去的地界,所以常有意想不到的举止。前几天,中书令郑俨的小女儿意外失踪,恰被大乘教遗党利用,孙云因与郑俨的大女儿是同学,便热心帮忙,结果在光大统、稠方丈等众多高手结阵做法中,只有他只身闯入古宅幻影密境,并成功把小女孩救出,郑俨大概是出于感激,最近与大云接触比较密切。不过,我已经和大云结为异性兄弟,相信他的品质,另外,他正与齐王的千金交好,我们还多朋友也极力促成这段因缘,所以他值得我们信赖,此次他能给顺叔秘密通风报信,更说明他是心里向着我们的。通过他的密信,更说明顺叔、郦大人等等的境遇,绝对不是孤立的事件,应该是元徽、元悦、郑俨、徐纥等人密谋筹划,我们必须有所提防。” 郦道元气愤道:“这些奸臣逆党,整日盈盈苟且,贪赃枉法,简直误国误民,罪大恶极。” 高恭之道:“老大人,休要气恼,如今大将军不日就要出征,为了确保内外安虞,我们还是商量个应对之策才好。” 崔庠道:“此事恐难周全,元悦等人善长阿谀,太后对还政一事毫不妥协,另外我观察新近归国的元略也明哲保身,且支持太后执政,所以也算与他们狼狈为奸,因此我们明显力薄。” 元子攸笑道:“崔大人何惧之有,别忘了我们当中渊大将军有韩信之武,顺叔有萧何之文,温子升有张良之智,合起来就是汉初三杰,还怕大事不成么!”元渊属于元子攸的爷爷辈,元顺父辈,不过才比元顺大两岁,叫爷爷不好听,因此只称呼官号。 元顺道:“惭愧,我空有萧何治国理念,如今小人当道,明主不能亲政,如之奈何呀!” 元子攸道:“顺叔放心,只要大将军凯旋归来,陛下亲政必然水到渠成。” 元渊道:“子攸,你就会哄我开心,大家的心劲儿是一样的,只是我也无能为力呀。” 高谦之道:“不止如此,如今山河破碎,凶兆频生,小人当道,宠佞僧寺,都是因为妇人干政、太阴遮日所致。当朝高阳王大权独揽,可他同样支持太后当政,我们想动这些权贵,的确难上加难,因此必须小心谨慎,急促不得。” 元渊道:“的确急不得,但是我们既定的计策还是要务必确保实施,我离开京城以后,大家必须保证大后方的安定,不能让元徽等人掣肘,否则我在前方用兵,必然受到胁持、排挤甚至怀疑,那么便有可能无功而返,陛下复政的大计也会付之东流。” 是啊,是啊,这可是当务之急的大事,元顺、郦道元等人都一筹莫展。这时元子攸突然一拍桌案道:“诸位,你们怎么忘了,刚才顺叔通信儿,我义弟大云提示询问温子升,子升当世子房,我们不能光夸夸就算了对不对?子升你说说,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应对?” 大伙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纷纷看着温子升附和。温子升微微一笑“我倒是有个办法,若成了我们的计划可大大提前,若不成至少可恢复原状。”真的,大家神情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