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折回民房,只见院子外边又聚集了不少围观,门口有军兵把手,街坊们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郑颜他们先到门口,不过士兵不认识他们,双方正交涉着什么。孙云来到近前问道:“郑颜道兄,发生什么了?” 郑颜一看孙云,忙道:“孙云学兄你也来啦,你认识这里人吗?门卫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去。” 孙云看看守卫,倒是刚才见过,不过不知里面又发生什么,保密的级别怎样,因此也没底能否同意让自己进去,便拱手道:“军兵大哥,里边怎么样了?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 军兵倒是有眼力见,一方面知道几个学生与寇俊的关系不错,另一方面两个女孩,一个是齐王女儿,齐王刚才吩咐关令王琰照顾萧月大伙都已经知道。另一个女孩是中书令郑俨的女儿,盐池校尉卫凡的外甥女,卫凡家就住在此处,大家也都认识。所以士兵低声说:“刚才又来了一个刺客,不过刺客没露面,用暗器把这家的小武子杀害了,几位高手都去追了,屋里正好没高人保护,你快进去看吧。” 孙云道:“这几位道士也是我们一起的,他们武功高强,正在帮忙是不是可以一起进去。” 卫兵道:“既然都是高手,那各位侠士都请进吧。” 大伙进了屋,看见寇俊与王琰、柳楷等人正看着仵作验尸,并议论着什么。尸体正是小武子,身上血液不多,脸色黑紫,仵作拿着一根毒针正相面。 王琰看见小月等人道:“郡主、郑冰小姐,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这里危险你们还是回去吧。” 小月一笑道:“没关系,刚才我们已经走到路口,是张大侠发现这边有情况发生,大云怕张大侠一人过来人手不够,特来支援。”旁边郑冰也跟着点头。 孙云便顺着说道:“哦,还有这些道友是天山派的首座弟子郑颜等人,他们都参加了今年的京城比武,郑颜道兄还得过银剑称号,伸手都好,他们也要助一臂之力。”郑颜等人随着二位大人稽手施礼,几位大人赶忙拱手回礼。 寇俊道:“多谢多谢,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刚才我们正询问小武子关于盐池的一些内幕,没想到窗棂突然被打破,毛大侠赶忙护住我,王大人也护住柳先生,只剩小武子没人保护,而屋外的人似乎也专门是为了小武子而来,破空打过一个毒针。小武子被打中,然后人影翻墙而出,因为来人轻功不错,院内外的士兵开始并未发现,等到毛大侠喊喝,黑影逃跑的时候才看见,于是外边的人也跟着呼喊抓刺客,毛大侠便出屋按照士兵指示的方向追过去。刚才张道长追来,怕毛大侠有漾,也跟着追过去。” 形式变化太快,没想到丛武刚回来,就被刺客明目张胆的杀害,可见刺客有恃无恐,根本没把毛大侠等人放在眼里,当然也可能他不认识毛大侠,但至少是没把寇俊放在眼里。 刚才他们已经对验尸的事情核查完毕,这个和下午的情况几乎一致,应该是同一人或者同一伙人所为,所以仵作施个礼,拿着药箱兼工具箱出去,士兵给死者盖好蒙布也抬出去,然后收拾屋子。柳楷这时说道:“寇大人,从眼前的局势看,你的行程不但彻底暴露,而且目的也为他们所知,刚才的一幕,我觉得是他们有意而为,目的是想警告你,让你知难而退。” 寇俊道:“不知道这些人会是谁呢?是本地的?还是朝廷的?” 柳楷道:“都可能,甚至是一起的,也可以说是一回事。” 寇俊道:“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如此草菅人命恐吓朝廷命官,拿我们不当回事儿么?” 王琰道:“寇大人一直在京城,对地方上的事情不太熟悉,从太祖武皇帝以来,一直对乌堡没有彻底清除,导致朝廷的王法一直就没在基层贯彻到位,这些堡主和朝廷大员勾结,使得我们这些地方官都无法处置。如果他们和州郡刺史郡守或县令勾结,那就是山高皇帝远无人问津,所以这里面的黑幕多如牛毛,最后多的也没人查问,寇大人若想彻底捋顺也是很难。” 寇俊道:“别的事情我管不到也不想管,但若是盐池一事有阻隔税收鱼肉盐民的事情,职责所在,蒙太后万岁信任,本官便不得不追查到底。” 正说着,毛鸿宾和张远游从屋外推门进来,柳楷问道:“二位大侠,追的怎么样?” 毛鸿宾道:“实在是距离太远了,等我追出关墙,刺客已经隐没在树林中,因为山坡林地尚有不少积雪,令人眼花便失去目标。不过看此人的身法,功力也就在四重之上不到五重,步伐和身形不似中原人,这样倒还好办,可以缩小我们防备的范围。” 张远游道:“河东一带,有不少旁门左道门派存在,有道教之前的巫教,还有胡族的拜火教,也有法庆的大乘教,甚至还有许多隐藏的教派,我们很难访查到,好在这些教派有个共性是服饰都很特别,跟西域的胡族人很接近,所以我们稍加留神,确实可以做针对性防范。” 柳楷道:“依我看,对方把证人都灭口了,应该暂时告一段落,各位忙了一晚,明天寇大人还要去盐湖,请早些休息吧。” 毛鸿宾道:“他们就这么完了,杀几个人难道就能掩盖罪行,未免太小儿科吧。” 柳楷道:“不会,这些只是警告,不出意外,他们该出面拉拢才对。” 正说着,军兵过来禀报:“启禀关令,府衙有来客,是河北运城盐场的都将崔延焕,请求与王将军会面。”大伙听了都一愣,前任都将来此,恐怕来者不善。 王琰道:“崔将军不是应该卸任了么?他为什么连夜找我?” 柳楷道:“正式的文书还没下到他手,他的任期到十号,我想他是冲着寇大人来的。” 张远游道:“来的够快的,难道刚才的两起命案,与他有关?” 毛鸿宾道:“我看差不离,他敢朝面正好,我们就不怕他缩头呢。” 王琰道:“既然如此,寇大人是不是一道去下官署衙会会崔延焕呢?” 寇俊道:“没到交接日,本官没兴趣见他,他若想见我,让他到客栈找我。” 毛鸿宾不怕事儿大,说道:“这话在理儿,这家伙恐吓完我们,还要我们低三下四见他,岂有此理。我们就回客栈,让他滚过来见我们。” 王琰和柳楷笑笑,与寇俊等人拱手而别。王琰与寇俊不同,与崔延焕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而且崔延焕还住在关内,逢年过节,俩人甚至礼尚往来,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场面上还过得去。尤其王琰是地方官,而崔延焕是盐池都将,属于中央直属机构的官吏,只要不被参倒,调防之后有可能回京在哪个部委任职,如果是要害部门,那就是地方官的对口衙门,虽然职位不见得高,但却可以遏住地方官的咽喉。 但今天非比寻常,寇俊是下任的盐池都将,爵位、品级显然比崔延焕要高,而且带着尚方宝剑,督察一方,明显的是冲着崔延焕而来,寇俊虽然与京城的各个王爷没听说有直接的关系,但他与士族大家走的很近,尤其是太后的红人,再者此人处事既有锋芒又适可而止,管辖范围内滴水不漏,管辖以外的又滴酒不沾,让人即敬畏又觉得没什么太大的威胁,犯不着因为和他置气得罪太后,因此王琰必须谨慎对待此事。 于是他对柳楷道:“柳先生,这么晚了,本不该耽误先生回家休息,不过,今天的局面既不是我小小的关令可以触碰的,又与我八竿子打不着,可是处理不好却又容易掉层皮。先生号称小诸葛,可否麻烦您陪下官,回署衙一趟,接待接待崔延焕将军?” 柳楷道:“何谈麻烦,为长官分忧本就是主簿分内之事,何况王将军有举荐之恩,小人没齿难忘,走,小人愿意陪将军看看这位崔将军来此何意。” 俩人回到府衙,大堂上崔延焕正坐在侧座喝茶等候,看见王琰与柳楷上堂,忙起身拱手道:“王将军,柳先生,实在抱歉,天这么晚了,唐突来访,当面领罪。” 王琰道:“哪里哪里,崔将军的家就在本关,本衙自然是将军的邻居,邻居来访哪有什么早晚,末将欢迎还来不及,崔将军请上座。” 柳楷也拱手道:“将军大驾光临,我们未曾远迎,是我等之罪。” 崔延焕看了一眼,见王琰这么晚,还拉着柳楷过来,知道这是王琰想与他保持距离,免得日后被人抓到把柄,因此知道支开柳楷已然不可能,于是道:“王将军、柳先生不必过谦,今日贸然造访,下官是有事相求。客不欺主,王将军上座,柳先生也请坐,本将好开口。” 柳楷一招手,旁边军校搬来两把椅子,王琰也舍掉帅案,与柳楷在崔延焕的对面坐下。王琰道:“也好,将军有何事,请示下。” 崔延焕道:“刚才我在王将军的府衙坐了片刻,不知王将军刚才何事出去这么久。” 王琰听罢有些犹豫,不知道崔延焕是不是已经知道刚才的事情,如果知道那便是试探自己,如果不知道自己便不可说漏,自己的下句话牵扯到站队的问题,因此他的额头瞬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