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遵业见梅红高兴便说道:“当然啦,伯伯家有好多好多的书,而且有一个和你一边大的小朋友,小朋友叫王钦,他也能教你背诵千字文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梅红说:“我叫梅红。”梅红说着,有些害羞,感觉自己与人家相比各方面差着好多。 王遵业说:“真好听的名字,其实,人各有所长,小公主学的知识虽然多,但是你会唱歌,还会一些别的,能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是帝王之家无法比你的。对了你和谁来的呀?” 小叶不在旁边,梅红一指孙岩说:“和我哥哥一起来的。” 王遵业为人谦和,尤其对境遇不好下层社会之人,他看看孙岩拱手道:“小哥怎么称呼?” 孙岩赶忙避席施礼,回答道:“晚生叫孙岩,是诗社的重唱歌伎。” 王遵业见孙岩很懂礼貌,更加高兴,说道:“你唱的不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和声歌手,和声的要领就是突出主音,而又化成和旋,妙到毫巅,不可琢磨,而你的确独具心得。” 孙岩看王遵业没有架子很钦慕,尤其看王遵业好像以前在哪见过,只是记不起来,也许是在哪次别的祭奠场合偶尔见过面,更具亲近,于是谦虚几句。王遵业还挺认真,记了记孙岩诗社的地址,答应回头给孙岩送一个千字文的抄本,孙岩千恩万谢。 这会儿孙岩似乎想起来,千字文是南朝刚传过来的启蒙读物,据说是梁朝散骑侍郎、给事中周兴嗣编纂的一千汉字组成的韵文,刚一成书便风靡大江南北,还听说这个周兴嗣一夜完成,因用脑过度,鬓发皆白。因为背后的故事很多,因此这本读物很出名。 聊了几句,王遵业回席,建德公主也回去。这时小彬走了过来,悄悄问道:“孙岩,看你们谈的如此投机,聊什么呢?” 孙岩道:“没啥,就是说些千字文的事情?那个王先生要送给小红一本,记了我家地址。” 千字文?小彬没听过,狐疑的看了一眼孙岩和梅红一眼,换个话题,神秘的说道:“孙岩,你看你娘子,都快被那些公子才俊抢走了。” 孙岩抬头看了看,果然温子升、邢邵、加上孔长孙已经把小叶包围了起来,当然这些人都是少年儒生,不会做些龌蹉的事情,但这些人各个都是北地才子,小彬想至少认为孙岩应该紧张一些才对。没想到孙岩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不会的,那些公子准是和小叶探讨他们的诗句,以及如何与各种曲牌搭配,小叶自有分寸。” 孙岩说的没错,这些年轻人哪里愿意和坐上的老学究探讨诗词歌赋,因为和他们在一起,即便他们的意见与自己的想法相左,却不敢当面顶撞,这是一个圈子,大家都要维护圈子里的氛围。所以他们看见即懂诗又懂乐器的小叶,哪能不借机溜号呢!此外这些才子也精通六艺,弹琴吹箫是他们必修的一门课,所以他们也都会吹拉弹唱,围着小叶好不殷勤。 远远望去,这些青年还真殷勤,围前围后,有调声的,有摆谱的、有对诗的。他们诗社每天功课就是背诗经,学乐器,因此才子们的问题,小叶张口就来,出口成章,弄的这些才子感觉终于见到一位红颜知己,尤其还是这么美貌异常。 那些年岁稍长的官宦学儒,也非常理解才子佳人心境,而且他们在一起更有一些知心话,平时不敢说的,借着野餐借着酒气,相互发发牢骚。 小彬听了孙岩的话觉得差异,心想孙岩有点太大意,虽然现在他和小叶的身份没有公开,不过不管怎么说几个公子对小叶围前围后,至少应该生气哪怕是担心才合情合理。孙岩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有自信特别放心?还是心太粗没心没肺?于是她又问道:“你可别不当回事儿,万一你的小叶跟着世家豪门跑了,你哭都来不及。” 孙岩还是淡淡的笑笑,置之不理,此刻他的心态忽然有中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是自己并不是自己,或者说自己不是孙岩,这里的一切好像一个梦境,遥远而混乱,可是又现实而清晰。对小叶也是,感觉她不是自己的娘子,随时会从自己的身边离开,可是究竟怎么离开,为什么离开,周围的一切都是什么,他还想不清楚。所以小彬的问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对,不过有感于心境,说道:“萍水相逢,只是一时热闹,大家终归还会各奔东西。” 小彬没注意孙岩的意思,以为孙岩很理智,于是挑逗着问道:“孙岩,那我问你,我们认识好久了,以后我们也会各奔东西吗?”说着故意用手拉住孙岩的手。 孙岩脸一红,赶紧缩回手,说道:“你和小叶是好姐妹,即便你们以后因为各谋出路暂时分开,姐妹情谊还有,总不会断了联系的。” 小彬见孙岩经常羞涩的表情、这种少男的样子,即觉得很奇怪,同时也很喜欢。而像在座的少年才俊,风流倜傥不差,但是都性格张扬外露,一付舍我其谁的富家子弟或名人的做派,小彬并不喜欢,因此她今天并没有往那些人近前去,当然这些才子也喜欢有文化底蕴的,喜欢内敛娇美的,小彬的外露性格和他们也不相配。于是小彬又问一句:“孙岩,你为什么看见我总害羞呀,我也没怎么的,就是偶尔和你拍拍肩,拉拉手,我和小叶是闺蜜,和你也是最要好的朋友,怎么你对我总像陌生人呢?” 孙岩说:“是吗?我没注意呀?”孙岩遮掩一句。 小彬说:“还说没注意,哪次你距离我一太近,就脸红,为啥呀?” 孙岩说:“原来是这个呀,我脸红是因为我身体有毛病,经常一笑就脸红,有时候一笑还流眼泪呢,就像迎风流泪的那种。” 小彬差异问道:“你这是啥病啊,感觉像伪装自己一样。” 孙岩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别人看来我都是害羞和胆小,加上爱伤感。” 小彬说:“这些表情都是少年的时候才该有的呀,你都和小叶成家了按说不应该呀。哦,对了,你们还没有洞房呢是吧。我问你个私密的事情,你和小叶晚上是不是分房睡觉?” 孙岩摇摇头红脸说:“没有,我俩一个屋,妹妹梅红和我娘一个屋,下次这种问题你问小叶好么?你俩是闺蜜,何苦扯上我呢。” 小彬看着孙岩的神态,和表达的结果,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经常对小叶和孙岩进行观察,小两口在一起也经常流露出羞涩的表情,尤其孙岩更明显。同时他们从少年到青年的身体成熟变化几乎一点没有,根本就不像成家多日的夫妻,因此小彬可以肯定俩人一定没有夫妻之实,当然这些话她的师傅也告诉过她,并让她留意。 问题是如果俩人不圆房,为什么小叶还急着嫁到并住到孙家呢?她继续留在女生宿舍不是更安全,更心净吗?这样她一方面不用担心外人知道他成婚,同时还不用忍受小两口干柴烈火的煎熬。之所以这么做,小叶一定有隐私!只是隐私是什么呢?小彬可以肯定,这个隐私一定是小叶的致命弱点,如果能找到,自己就能让小叶万劫不复,给师傅报仇。 这时,孙岩听见,主席上那些儒者们开始接着酒劲儿,说一些同情高植的话,同时含沙射影的奚落当今胡太后,以及怀念正在瑶光寺出家的高太后。 高太后是高植的堂姐,叫高英。她一开始被选为贵嫔,并生下一个儿子,可惜早夭,有说可能是高英畏于杀母立子的祖规而下手的。宣武帝元恪在位时,十多年前她和叔叔高肇联手毒杀顺皇后于氏取而代之,从此备受宠爱。高英对后宫控制非常严厉,不少妃嫔直到元恪崩逝都没能承幸过一次,因此之后元恪仅有一个儿子元诩出世养成,而后高英又生下女儿建德公主。胡充华生太子,元恪不忍杀她,高英则多次欲害死她未果。 高家因此高英有权有势,但由于叔侄皆锋芒过露,排挤异己阴狠毒辣,引起时人的强烈反感。515年正月宣武帝驾崩,孝明帝元诩即位,二月高英尊为皇太后,三月却被灵太后制伏,出家为尼居瑶光寺。灵太后留下高英的六岁女儿建德公主,亲自抚养,而高英无法再随意进宫,只能忍受青灯之苦。 高英原来以凶悍狠毒出名,但灵太后当国之后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外胡太后与高太后比,更有权力欲望,不仅左右朝堂政事,同时不让自己亲生儿子有自由,最有甚者,还与清河王元怿勾搭,完全无视朝中大臣的心理底线,引起士大夫的不满。不过灵台后却熟谙权利之道,左右逢源,翻雨覆雨,让百官无可奈何。因此大伙开始怀念高太后,觉得高太后当初陷害灵太后完全是维护祖制的行为,虽然手段残忍些,但是情有可原,实事证明,皇家祖训子贵母亡的制度是对的。 高肇之子高植,原来便与父亲不同,与士大夫关系紧密,所以与他们交往甚广,大伙早就开始同情他们高家。此刻大家的酒越喝越多,牢骚话便越说越露骨,逐渐有点放浪形骸,洪老板比较精明,见状马上告辞,高植包了礼金,诗社的人这才从邙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