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 家主李经看着桌案前的一沓纸,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徐尘竟然造出了书写纸,这是他没想到的。 更没想到那小子出手便是一文钱一张,这一刀子捅在李家的心口,不可谓不狠。 文房四宝是李家除了土地外,最大的收入来源。 这一刀,如果应对不好,将会致命。 “姑父,徐尘这犊子欺人太甚。” 梁文举愤恨道:“不如我晚上带几个人,一把火把他那狗屁作坊给烧了算了。” 他想到了前几日被徐尘敲竹杠那二百两银子,屈辱和银钱损失并存。 奶奶的,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啪!” 李经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冷声道:“你个蠢货,要是烧了徐氏的造纸作坊就能解决问题,那作坊还能留到现在?” 梁文举老实低头下去,还是很不甘。 “那总不能任由那小子摆明了欺负咱们吧?人家的巴掌都打到脸上了,咱就干站着不动?” “我再想想。” 李经也是暗自烦闷。 在青兰县,生意归生意,可以正常竞争,但不能乱用阴招子。 这是原则。 那徐尘不是好惹的主儿。 至今为止,他还没忘记孙占利那一伙人怎么没的。 真按照梁文举所说,烧毁徐尘的造纸作坊,导致那些流民活不下去,人家一发狠,祖坟都给你扬了。 而出了青兰县地界,那就不一样了。 在当地,大家都是外地人,一切看本事说话。 所以他在鹿口县那边动用了些许关系,导致徐氏在鹿口县的铺子都关门了。 按照这个趋势,再在其他县城慢慢动用力量就是。 用不多久,徐氏在整个南望府十二城的铺子都得关门大吉。 这是他原本的思路。 然后,徐氏就突然冒出了书写纸,直指李家的大动脉。 很麻烦。 如果打价格战的话,对李家的损失至少是千两银子级别的。 虽说李家家大业大,可要养活的人也多啊,而且,每年还得往京城送银子。 一年到头,盈余真的不多。 “老爷老爷。” 这时管家快速跑了进来:“不好了,方解元出现在徐氏的铺子了。” 方解元? 李经直皱眉。 这特么的春闱都过了,还提秋闱的解元作屁? 接着,管家把徐氏铺子发生的事情说道了一番。 李经神色怔怔,好半刻没回过神来。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糟了! 书写纸市场将遭受攻击不说,李家名声也要出大问题啊! 一如之前仁善会成立,李家就遭受了很多骂名,蛰伏很长一段时间才敢露头。 现在,又来了! 还是熟悉的味道! 徐氏直接是站在了大义的角度,为天下读书人,那李家成什么了? 无情无义? 一心只想坑害读书人兜里的钱财? “徐尘狗贼,老夫与你不共戴天!”李经咬牙切齿。 “那个,姑父……” 梁文举弱弱道:“您之前不是还说不得与徐尘为敌吗?” “我去你娘的。” 李经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气急败坏。 晚些时候,李勇来了。 “情况有点严重。” 李勇道:“那方和对徐尘的卷纸、书写纸都推崇备至,在读书人中,已经有些人开始非议李家的书写纸了。” 李经暗暗沉下一口气。 他也自然也清楚一个解元的分量,有这样一个人为徐尘站台,那卷纸和书写纸可就不能乱动了。 至于一些读书人的非议,也很麻烦。 莫名其妙的,什么都没做,李家再度被迫被架在烧烤架上。 “那就只能先低调一阵子了。”李经无可奈何。 徐尘占据了大义,根本没有破局点。 这时候,低调就是最好的办法。 但凡与徐尘起争执,哪怕是徐尘的错,那些读书人骂的也是李家。 接下来的几日,李家的墨芳斋先是关门整顿两日,开门后每张纸降价至一文半。 梁氏铺子那边,也关门两日,而后只是正常销售。 两家铺子所有的下人、小厮对于此时皆闭口不言。 安安静静,不争不抢。 这一幕落在诸多世家大族眼中,皆咂舌不已。 那徐尘,是真狠呐! 书写纸一出,在解元方和的推动下,明晃晃的一刀子,捅的李家直接老实了。 也正因如此,才惹得无数人惊惧。 那李家是怎样的存在? 赵家投诚,黄家蛰伏,隐隐成了青兰县第一大家族。 如同那凶狠的猛虎,突然安静下去,天知道未来发狠的时候将会何等凶厉。 “徐兄弟,你这么做很不智啊。” 黄家,黄二爷黄茂直嘬牙花子。 “卷纸方面和梁文举、李六,打打闹闹也就算了,无伤大雅。” 他无奈道:“可你千万不该去动李家的书写纸生意,这是捅人家的腰子啊,等风头过后,你要倒大霉!” 徐尘笑了笑。 “那绿帽子还分深浅吗?” 他不以为意:“左右已经得罪了,干就是了,管他有什么招子,我统统接着。” 一定程度来说,他已经没有好的退路了。 卷纸生意出问题,那些流民怎么办?拿什么养? 水库的进程才三分之一左右,既然动工了,除了不可抗力的因素,就得挖完啊! 所以,他只能迎难而上。 李家当要那拦路虎,那就打。 “你敢接,老头子我可不敢。” 黄茂无奈道:“那卷纸的生意,暂停一下吧,等这阵子的风波过了再说。” 对于黄茂取消卷纸的合作事宜,徐尘并不意外。 之前,除了南望府十二城池,造纸作坊剩下的卷纸都交给黄茂拉去南望府以外的地方售卖了。 现在黄茂取消合作,南望府便只剩下十一家铺子在营业。 鹿口县的铺子已经关门小半个月了。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剩下的十一家铺子也很危险。 “总之,你自求多福吧。”黄茂道。 “成,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徐尘道:“流民使用的那些挖土工具,还要用一段时间,还请二爷不要介意。” 黄茂摆手:“那都是小事。” 已经向李家投诚的赵家都没收回工具,他这边自然也没什么影响。 恍然又是几日。 徐氏铺子的生意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普通卷纸销量增加至千卷,书写纸的销售额更是达到了八两银子,火的一塌糊涂。 大概是因为方和帮忙宣传的缘故,南望府以及各地,来了许多行商。 徐尘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在索要了诸多行商的信息后,婉拒了。 倒不是他不想卖,而是书写纸的产量跟不上。 不像卷纸三天就能造出来,书写纸整个生产流程超过一个月,中间积压的半成品等太多。 除非扩充两倍以上的工程量,否则书写纸根本无法大批量生产售卖。 再者便是,书写纸这玩意本身并不贵。 贵的是运输成本。 一文钱的价格,也就在南望府有点优势,再远就不行了。 不知觉,已是来到五月下旬。 将近六月,天气变得热了起来。 安静平和了十多天的青兰县终于泛起涟漪。 【售卖仁善会股份,原价三十两,现价只要二十两一股。】 春华楼的曹老爷曹德当众放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知道,冰块的生意是为了赈济流民而出现的。 当时,青兰县的各大世家几乎都参与了,独独少了李家。 这位春华楼的曹老爷公开售卖仁善会的股份,等于是摆明了向李家投诚啊。 “有意思喽,售卖股份,等于是退出仁善会啊。” “却不知那位徐县差会如何应对。” “最新消息,从事布匹生意的何员外何琼售卖仁善会股份,十八两一股。” “好家伙,仁善会是要崩塌离析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