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弘光和议

八月底的一天，刘招孙在襄王府召见了老臣乔一琦，一起前来的还有前明崇祯皇帝朱由校。 朱由校刚从均州工地赶回，工匠们提供的卯榫材质不达标准，需要重新从云贵采伐一批上好的金丝楠木。 武定皇帝给两人赐座，向朱由校详细询问了都城工程进度，在得知一切顺利后，安抚这位签名皇帝道： “朕本宽仁，不忍诛杀前朝藩王，奈何襄王实在太过残暴，助纣为虐，铁了心要帮助朱常灜，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彰显大齐国威。” 一脸沧桑的朱由校听完刘招孙说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只是朝齐国太上皇微微拱手，云淡风轻道： “圣上仁慈，待朱明仁至义尽矣，臣只愿安心建造天心城，不敢过问世事。” 旁边侍立的东方祝见崇祯对太上皇如此怠慢，正要上前呵斥，刘招孙挥手制止。 “朱先生既然还活在人世，如何能不问世事，除非你真的离开人世了。” 武定皇帝这话充满威胁意味，按照惯例，只要太上皇说出这话，基本又要大开杀戒了。 朱由校却是不卑不亢，脸上表情甚至都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这也难怪，但凡任何人处在他这个位置上，经历如此多事情，太祖朱元璋留给自己的江山，让眼前这个嗜杀成性的武夫夺走，不仅夺走，刘贼还杀了自己的胞弟——天启皇帝朱由检——篡权过程中被屠戮的文臣武将更是不计其数。 朱由校不是晋惠帝那样的痴儿，当初他被流放朝鲜济州岛、备受朝鲜渔民欺负时，便暗暗下定决心，等有朝一日夺回大权，一定要为父兄报仇雪恨，给刘招孙也来一个“躲猫猫死”。 奈何刘贼实在太强，崇祯惊讶的发现，不仅是大齐的文官武将，连各地百姓都支持齐国，喊出了“齐军来了不纳粮”的口号。 皇天不负有心人，王恭厂大爆炸，流贼与刘贼同归于尽，崇祯皇帝认为这是上天对刘贼的天谴，对这群乱臣贼子的惩罚。 他本以为刘贼和他的手下鹰犬会在这场爆炸中彻底灰飞烟灭，没想到，刘招孙竟大难不死。 刘贼不仅没有死，从地底下钻出来后，还变得更加强大，得到更多百姓拥戴，齐国的统治已经牢不可破。 朱由校心中忐忑，他不知道刘招孙这次召他来襄阳，所为何事，难道仅仅只是向他解释为何凌迟处死襄王？ 终于，武定皇帝说话了。 “朕不忍杀戮过剩，所以给朱常灜留下条活路，这次派遣马尚书与南朝和谈，消弭兵祸，希望你的亲戚朱常灜能体察到朕的良苦用心。” 站在旁边的乔一琦微微侧目，朱由校听到这里，大致已经明白这武夫在打什么算盘，无非是想利用他大明皇帝的血统，要挟南明弘光朝廷，从而在与南明的谈判中占据有利地位。 朱由校语气不卑不亢，仿佛他还是皇帝，刘招孙是他的大臣。 “圣上想让臣做什么？去协助马尚书议和？招降弘光皇帝？” 武定皇帝不由对朱由校多了份好感，因为经过章东等人的驯化，现在已经没几个人敢这样和刘招孙说话了。 “在召见你之前，朕确有此意，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还是让你去均州督造盖房子吧，那里才更适合你。” 太上皇说罢，便令东方祝安排小太监抬上来金银布帛，重赏崇祯，奖励他营造天心城之功，朱由校推辞一番，都收下了。 “你在襄阳休憩两日，等云贵木材运到，再随船队一起返回均州，” 朱由校领旨谢恩，退了下去，继续继续从事的木匠事业。 刘招孙抬头望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乔一琦，知道乔大嘴已经憋了很久。 “乔尚书，今日招你入宫，也是为和议之事，你有什么话想说？” 乔一琦迫不及待道：“陛下，此次向南朝君臣提出这般苛刻条件，逼人太甚，朱常灜会答应吗？ 乔一琦在得知马士英给南明使团提出的议和条件后吃惊不已，他知道这是武定皇帝的意思，所以第一时间跑到襄王府，刘招孙对乔一琦的到来并不吃惊，如果说大齐上下官吏皆被驯服，成为帝国滚滚向前的战车的一部分，那么，乔一琦属于例外，此人不慕荣利，也不惧威逼利诱，更关键的是，穿越者并没有下定决心对乔大嘴下手。 “他们当然会答应，不止会答应，还会将郑芝龙的人头送到襄阳，送到朕的面前。” 乔一琦立即想到了南宋当年绍兴和议，金国兵临长江，威胁南宋，赵构和秦桧立马将岳飞杀死。 此时此刻竟然和彼时彼刻如此相像。 “他们会像南宋一样，甚至比南宋更加软弱。” 乔一琦反问道：“像吗？” 这个在大清洗运动中幸存下来的异类，处处表现的与他的同僚不同，如果用一句俗语来形容，那就是少年感。 “乔监军，你要相信明国那些文官，相信弘光小朝廷，相信他们的苟且，他们只会比你想象的更加无耻。” 武定皇帝很想和乔一琦聊聊当年宋金和议的故事，他想告诉乔大嘴，南宋皇帝赵构在北方战场取得胜利的条件下，还坚持撤回各路大军，甚至纵容秦桧将岳飞害死。 不过穿越者对宋史一窍不通，害怕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所以根本没提这事儿。 “圣上，马士英是不是又给阮大铖送了银子？让阮大铖替大齐说话，这次南朝送来这么多金银珠宝，是否也是阮大铖的主意。” 太上皇不置可否的笑笑，显然乔一琦对马士英颇为不满，不止是对马士英不满，乔监军对新近上位的官吏都有意见，正是这些人的存在，康应乾和自己才被排挤出核心权力层。 刘招孙觉得没必要和这位老友隐瞒： “不止是阮大铖，南明小朝廷的六部官员都送了，不仅送银子，还送女人，要不为何这次和议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武定皇帝说罢，神色自得的靠在圈椅上泡茶喝。 “乔监军放心，没有最烂，只有更烂，只要火不烧到这些文官头上，他们便无动于衷，朕要的，就是兵不血刃，占据江南，现在，你需要帮助马士英，替朕前去谈判，把这个弘光和议签订好，朕既往不咎，可让你和康监军告老还乡，从此不必留在朕身边，回老家安享晚年。” 刘招孙放下茶杯，若有所思道： “伴君如伴虎，朕这头恶虎，有时候不免要杀人，希望你们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