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鸢顿住,不解地问他:“大公子?” 赵非荀抬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拍两下,掀开眼睑,深不见底的眸中泛起纵容之色,“你说话声音再大些,外面人知道你醒了,自会将你的衣裳送进来。” 当初从清竹苑搬出去时。 她连一针一线都没留下。 更不用提是换洗的衣裳、首饰了。 难道…… 锦鸢咬唇,放轻声音问道,“语云斋的人都知道了?” 赵非荀:“姚嬷嬷办事向来周全。” 锦鸢登时双颊绯红。 她本来只打算夜奔来看一眼大公子,因情况紧急加之她担心过度,穿着里衣虽然有些失了规矩,但勉强还能说得过去。 可大公子都度过危险了。 她不回去,反而还这么留了下来…… “笃笃笃——” “娘子醒了?” 门外恰好响起姚嬷嬷敲门的声音。 锦鸢心底一慌,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去,慌乱之间,膝盖磕在踏板上撞出咚的一声动静。 相信…… 外面的姚嬷嬷也听见了。 敲门声停了下来。 赵非荀撑起身子,将她捞了起来,皱眉问她:“莽撞,急什么?” 语气也带了一二分冷意。 手已经拉着她的裤脚高高拉低,低头看她的膝盖——她的膝盖有旧伤,磕不得更不能跪,即便这么小心养着,到了春秋冬三季,晚上也要用药油揉开搓热后才能安睡。 锦鸢面皮薄。 记着姚嬷嬷还在门外,连忙把腿缩了回去,语气急切回道:“您受着伤,我也在床上躺着,让人见了像什么样子……” 她只想尽快下去。 不妨后路被他堵住。 锦鸢慌忙去看他。 赵非荀摁住她的双腿,再度拉了回去,一边检查着她膝盖上有无淤青,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了句:“这么看来的确是不像话,该让嬷嬷好好教你规矩。” 锦鸢面上滚烫,嗔道:“大公子!” 语气自然流露着娇嗔。 面颊微红、杏眸柳眉、似羞似臊,明媚动人。 赵非荀检查后,才松开她的膝盖,任由她手脚并用的下床去,语气带笑:“再叫得大些声,好让外面的姚嬷嬷听见,我大病初愈,锦娘子不止没规矩还翻了天,都敢冲着爷嚷嚷开了。” 锦鸢面色愈发绯红。 又撞上赵非荀揶揄的目光。 大公子又在戏弄她! 她跺了下脚,潦草地屈膝一礼:“妾身告退!” 羞恼的侍妾越走越快。 赵非荀笑了一声,故意问:“等会儿不来了?” 侍妾头也不回,“不来了!” 身后的笑声,似乎又愉悦一分。 锦鸢被这笑声闹得面红耳赤,可胸口的心脏也随之失控,跳得强烈,她以手压住胸口,嘴角忍不住悄悄扬起。 这些日子蒙在心头的阴霾,像是被一双手轻轻拨散了。 从后面的长廊回语云斋。 洗漱更衣后,锦鸢仍是去了清竹苑。 顶着大公子含笑打量的目光,她绷紧脸搬了凳子坐在一旁,听见男人问她:“不是不来?” 锦鸢清了清嗓子,“袁大夫说了,您这两日要静养,妾身是来盯着您谨遵医嘱好好歇息的。” 男人颔首,没受伤的手臂屈起,手支额角,斜倚在堆起的引枕上,目光飞来,添了几分放荡不羁的风流之意,薄唇轻翘,“原是如此,辛苦小鸢儿了。” 屋中正退出的小厮加快步子。 嗖地一下闪了出去。 锦鸢:…… 她埋首盯着手里的书卷,“不准说话,好好休息!”娇柔的声音,便是故作威严,也藏住咬字吐词时的尾调柔软。 赵非荀:“连话也不准说?” 锦鸢哗啦啦翻页,“嗯。”添了句:“也是袁大夫说的。” 正在隔壁屋子煎药的大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谁在惦记我袁某人? 赵非荀眼中笑意丛生,“好。” 这半日,锦鸢当真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不准他看书。 不准他说话。 更不准他起身活动。 拨云和竹摇大着胆子来看了两回,两人偷偷咬耳朵: “换做从前,大公子早就躺不住了。” “还是娘子有本事。” 因要静养,膳食也需清淡,锦鸢自然也跟着他吃,用完午膳后,袁大夫端进来汤药,看着大公子当真听话躺了半日,那是满脸的欣慰啊,捋着胡子把脉,分外的和颜悦色:“照这么休息着,明日大公子就能下床活动了。” 锦鸢脱口:“这么快?” “这……”袁大夫的表情纠结,“娘子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不如继续休——” “好了,袁大夫一夜辛苦,今日也早些回院子里休息去吧。” 袁大夫拱手,拔腿就走。 锦鸢也意识到自己脱口多言,怕大公子又来笑她,端着药碗递去,“大公子,该喝药了。” 赵非荀伸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锦鸢接回药碗放下,听见大公子说道:“这药苦了些。” 锦鸢:? 可您喝的那么快,不知道的还当您是在饮水解渴。 她柔声回道:“良药苦口,”未曾多想,接着说道:“我去取些蜜饯来——”记忆蜂拥而至,她想起在青州那一间院中,大公子被她传染了风寒,喝了药后也说苦,她也取了蜜饯来,然后…… 想着想着,她面上腾起热气,眼神飞速挪开,连忙起身就要出门去。 被赵非荀握住胳膊拽回,跌坐入怀。 他‘听话’了半日,才将她再次拥入怀中,指腹抬起的脸,眼眸打量一番,问道:“怎么脸还红了。” 锦鸢咬唇,视线偏移。 “是…热的。” 男人低笑一声,眼前的女子,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无一不合他心意,有时更爱见她这般羞怯,只将这份她浑然不知的媚态给他一人看,他低头凑近,吻上她的唇。 深深重重地吻入。 女子本柔,似盛放的荷花,在风吹雨打之下,花茎颤颤。 “不…” 她手掌撑在男人的胸膛上,用着仅剩的绵软之力把人推开,眸子水汪汪的,像盛满一池春水漾漾。 “袁大夫说了……不、不可……” 赵非荀压下欲色,手掌顺着她的后背,替她平息紊乱的气息,“不可?” 锦鸢咬了咬牙:“不可行——” 从门口传来脚步声,及询问声,“荀哥儿说不可什么?” 锦鸢眼瞳倏然睁大,几乎是弹跳着从男人怀中退出,动作麻利的整理衣着首饰,平息气息,向着门口来人行礼:“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