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回纥的斥候骑兵小队,发现裹挟着滚滚烟尘而来的唐军的时候,想要折回,已经是来不及了。 虽说炼狱浮屠人马皆是披挂重甲,但是由于装备精良,战马壮硕,大多数时候也都是三马轮换,所以,精力充沛的炼狱浮屠,甚至还将与前方轻骑斥候的距离渐渐缩小! 原本低估了唐军速度的回纥斥候,此时也再不敢轻敌,他们口中吆喝着什么,手里的马鞭抽向马屁股的力道也是加重了几分,提速向前逃遁而去。 只有九安知道,这,还不是炼狱浮屠真正的速度! 不过倒也无所谓,他想要吃下的,也绝不仅仅只是这支斥候小队而已! 就这样,前方的回纥斥候骑兵,一直甩不开身后的炼狱浮屠,却也一直不会被追上,双方,便是始终保持着这样微妙的距离。 “队长,这样下去,会不会把唐军引向咱们的大军啊!” 这时,斥候们也难免开始心中慌乱。 “怕什么!你们还是不是回纥的勇士了!”这斥候队长却是没有丝毫的迟疑,“咱们的新王可是亲自率领大军,往这边来了!没看见这些唐军撑死了也就只有几千人吗,咱们的大军吃下他们,不是轻而易举?到时候,咱们可就是诱敌深入的头功!” 那队长口中训斥着,心内却是已经开始窃喜起来了。 在他的心中,这支唐军一定是在得胜之后,轻视了回纥的实力,从而才贪攻冒进,于是孤军深入追击他们! 实际上,回纥虽在联军一败中损失惨重,但新上位的乌纥可汗,手中可用之兵依旧还有三十万之多,再加上皆是草原上骁勇善战,精通骑射的精壮汉子,未必就不能与唐人一战! 更何况,还能如此各个击破呢! 就这样想着,这回纥队长,心中竟是已经开始美滋滋的了。 双方就这样,谁也看似无法改变彼此之间的距离,但实际上,心中却各自有着各自的小算盘…… 直到…… 此时的炼狱浮屠,已经追击了半日之久,这一天他们发现这股斥候的时候,已经是上午时分,到了现在,天色竟已是开始渐渐暗淡了。 “镇国王,快要天黑了,咱们还追吗?” 常有钱看着天边渐渐昏暗的颜色,不无担忧地问道。 虽说炼狱浮屠英勇无比,论战斗力,绝对是碾压回纥的,再加上有九安这样恐怖的战力,原本来说是不应该有过多疑虑的。 但是,毕竟还是人生地不熟,哪怕是手中有已经绘制好了的地图,但相比起早已经对这草场之上的一草一木烂熟于心的回纥人来说,还是差了不少的。 这样的信息差,在夜战之时,将会被无限放大! “你有没有想过,回纥的大本营,应该还有多久能到?” 九安没有正面回答常有钱的问题,而是反而问道。 “这……”常有钱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估量,“若是依旧还是照这个速度行军,应该天亮前能赶到回纥大营。” “没错,”九安一边丝毫不减速地策马奔腾,一边夸赞道,“本王也不想与那些回纥人打夜战,虽说不会输,但这些炼狱浮屠,本王可不想因为夜战之中难以预料的意外而多生折损,所以,这仗,是一定得白天打的。” “那……” 常有钱更纳闷了,既然如此,自家镇国王又为何还是要全军全速前进呢? “你且看好了。” 九安说罢,便纵马向前,在全军都能看到的位置,高高举起长棒,示意全军略微放慢速度。 炼狱浮屠是何等军队,自然是配合默契,军纪严明,九安一下命令,全军的速度便都整齐划一地下降。 就是这样,在常有钱的见证之下,整个炼狱浮屠的速度,都在放慢之后,继续前行了两刻钟。 而此时,常有钱也意外地发现,即便是如此,那些回纥斥候,依旧没有被跟踪,反而还是与大军保持着几乎不变的距离。 “这是……” 饶是常有钱,也已经看出了不对头。 “这是这些斥候,想要把咱们引到回纥主力的位置,将咱们一口吃下呢,恐怕,他们前方,也已经有人去报信了。” 九安笑着,从行囊之中掏出一块肉干来,啃了一口,随后,便向全军,以刚好能够听到的声音下令道: “全军听令,渐渐减速,只要能看到前面回纥探子的影子便可,半个时辰后,停下来修整一阵,吃些肉干,莫要生火!” 炼狱浮屠,向来都是令行禁止的。 就连减速的幅度,都是整齐划一。 而统一的,还不仅仅是炼狱浮屠内部。 就连前方的斥候,速度都一直与炼狱浮屠保持着惊人的一致。 很显然,这是一道阳谋,是双方,都愿赌服输的阳谋! 只是九安心中明白,愿赌的是他九安,而服输的,定然是回纥! 不出九安所料,半个时辰后,炼狱浮屠原地休整,而原本可以逃之夭夭的回纥斥候,同样也就地拴马,坐在原地啃起了奶酪、肉干来。 你追我赶的游戏,已经变成了双方默契的幌子! 待到炼狱浮屠休整完毕,九安就这样,继续带着自己的精锐,在回纥斥候的“带路”之下,向着回纥主力的方向进发! 一路无话,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一夜的行军,炼狱浮屠走走停停,倒是也并不疲惫,所以,皆是带着最好的状态,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 而与初升的太阳一同等待着他们的,则是早已经严阵以待的,回纥大军! 远远看去,回纥的这股大军,倒是军容整齐了不少。 甚至相比起之前吐迷度率领的突厥军队,精神面貌几乎是天壤之别! 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回纥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倒像是…… 一支渴望建功立业的虎狼之师! 九安环视着虎视眈眈的回纥大军,士兵们尽皆是装备精良,已经出鞘的弯刀锃亮,反射着耀眼的晨光,而他们后背的弓箭,同样也是严阵以待。 战马嘶鸣,肃杀凛冽! 而接下来,九安却发现了一件似乎十分有趣的事情—— 那回纥的汗旗之下,骑着高头大马的,似乎并不是药罗葛·菩萨这个定然是老年的男人,而是个眉眼如鹰隼一般锐利的青年人,甚至年岁看上去比那吐迷度还要小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