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晏明显是看出了薛蟠的不服：“你可是不服？” “儿子不敢。”薛蟠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此时都看出来了薛蟠的口是心非。 “你啊！”薛晏长处了一口气，“你只知道与你打架的是商户之子，却不知那商户出身于北直隶，乃是京中某大族的分支。” 什么？ 薛夫人惊讶的看向薛蟠：“那人竟然是这样的来头？” “不错。”薛晏闭上了眼睛，神情间满满都是疲惫，“他们家一直在北方经商，很少到南方来，所以蟠儿才不认识。” 薛宝钗听了这话后却是眨了眨眼睛，一直在北方经商，那他们突然来南方干什么？ 就在薛宝钗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薛晏已经给出了答案。 “只怕京城的那些家族也是收到了消息。” 所以这才南下希望分一杯羹。 薛晏睁眼看向跪在地上的薛蟠：“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你这样我如何能放心将家业交给你。” “老爷？”听了这话的薛夫人看向薛晏，神情中有些不安。 薛晏闻声看了一眼薛夫人，最后叹了一口气起身道：“宝钗，明日与水月姑娘的商议，你与我同去。” “是，父亲。”薛宝钗微微欠身答应了下来。 薛夫人满脸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宝钗，然后焦急的看向薛晏：“老爷，你这是——” 此时就连跪在地上的薛蟠都焦急的抬起了头，目光中满是惊讶，他看看妹妹又看看自家父亲，突然意识到父亲并没有开玩笑。 一直将薛家下一任家主之位视为掌中之物，薛蟠在听到父亲要给妹妹开始铺路的时候心中终于是升起了一丝悔意。 “父亲，我——”薛蟠想向父亲低头。 只是此时的薛晏已经失去了对薛晏的耐心，他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薛蟠，然后就转头看向宝钗：“宝钗，你随我到书房来。” “是。”宝钗乖巧的点点头答应道。 薛夫人看着眼前的情况，忍不住上前一步拦住了薛晏：“老爷，宝钗再好，那也是个女子啊！” “女子怎么了？”薛晏冷笑一声，“水月姑娘，还有那短短半年就站稳了脚的甄二姑娘，哪个不是女子？” “可是——”薛夫人此时也还在迟疑。 薛晏扫了一眼薛夫人，却是没有说话径直的带着薛宝钗离开了。 等人走了后，薛蟠看向薛夫人：“母亲。” 薛夫人此时神情恍惚，以前丈夫是有给她透露过想将家业交给宝钗的意思，然而她当时只是以为丈夫随便说说罢了，结果她没有想到如今居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你先起来吧。”薛夫人再也站不住了，身体踉跄了一下后被贴身丫鬟扶着坐到了椅子上。 薛蟠站起身揉了揉自己膝盖，难得神情上带上了忐忑：“母亲，父亲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你说呢？”薛夫人坐在椅子上，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薛蟠。 薛蟠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母子两人安静的对视着，最终薛蟠先败下阵了。 书房中，薛晏细细打量着女儿的样子，许久他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打开桌子上的暗阁取出一沓账本来。 “宝钗，你过来。”薛晏向薛宝钗招了招手。 “父亲。”薛宝钗乖乖走到了父亲身边。 “几年前，我曾带你苏州一趟，你还记得吗？”薛晏开口问道。 薛宝钗的手微微一动，她怎么可能会忘了当年的那件事，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水月，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女子也可以手握权力。 “记得，当时父亲带我去了水月姑娘的土豆粉作坊。”一边想着薛宝钗一边回答了父亲的问题。 薛晏深吸了一口气：“那你觉得水月姑娘如何？” 薛宝钗听了这个问题后沉默了一下，她心中有些迷茫，如果按照以往她所接受的那些教育来说，水月绝对是个有些离经叛道的人。 但是若是让薛宝钗真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是有些羡慕的，她都不用刻意的去打听就知道水月去过哪些地方，干过那些事。 她能听出家中那些男子对水月等女性商人的鄙夷，但同时她也能看出来嫉妒。 仿佛是看出了女儿的迟疑，薛晏安抚了一句道：“你只管说出心中所想就有好。” “水月姑娘能力出众，值得尊重。”薛宝钗迟疑了一下补充道，“女儿十分敬佩她。” 薛晏听了这话后，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刚才拿出来的账本递给了薛宝钗：“这是这两年咱们家与水月那边合作的账本子，你拿回去好好看看，明日随我去和水月谈生意。” “是，父亲。”薛宝钗答应道，野心像在她的心底破土而出，开始生根发芽，“那母亲那边？” “你母亲那边我自会给她说清楚的。”薛晏摆摆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家业交给宝钗，薛晏就不会再迟疑。 等到薛宝钗抱着账本离开后，静悄悄的书房中传出一声叹息，希望他今天的这个决定没有错。 此时南下前往的琼州的运粮船队中，贾珠与新婚妻子搭乘粮船前往琼州。 “夫君，船上风大，披件披风再出去吧。”李纨拿出一件披风递给打算去甲板的贾珠道。 “多谢夫人。”离开了京城后贾珠心中的郁气散去了许多，看起来倒是比在京城的时候精神了许多。 李纨笑着没有说什么，等贾珠离开后她的眉心间才出现了一丝担忧。 元春不日就将与二皇子成亲，到时候他们不去，要是被二皇子记恨上了怎么办？万一元春得了二皇子的宠爱，到时候借二皇子的手给他们使绊子怎么办？ 还有琼州那边尽管父亲他们说了朝廷正在大力开发那边，但是琼州到底还是出了名的流放之地，生活艰辛，就算他们夫妻不怕，等以后他们有了孩子怎么办？ 对于李纨的这些担心贾珠也是想过的，只是贾珠表示—— 他完全不想和元春，还有二皇子扯上任何关系！ 对于二皇子选了元春为侧妃这件事，贾珠还是原来的态度，这个妃位来路不正，以后势必会招惹来麻烦。 至于二皇子的记恨，贾珠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二皇子是打算一天之内同时迎娶皇子正妃与侧妃的，贾珠相信比起自己这个已经被拉入科举黑名单的举人，二皇子当天的注意力应该全都在手握沿海兵权的南安王府，他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二皇子盯上。 至于元春得宠后借势来为难他们，那就更不可能了—— 二皇子不顾元春的名声执意娶其为侧妃后，却发现元春根本就没法给他想要的东西，试问二皇子第一个收拾的是谁？ 所以他有担心这些事的，还不如想想到了琼州后怎么办。 况且就算元春真的找借口要为难他们，那元春又是以何种身份出手的？ 就宁国府那个大漏勺，只怕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他与元春恩断义绝了。 就像贾珠想的那样，此时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在贾家发生的事情，李夫人带着人出去参加宴会时，都会收到别人莫名的眼神。 与李夫人交好的几位夫人拉过李夫人，都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家那事是真的？” 李夫人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你们倒是消息灵通。” 见李夫人是这种反应过来，几位贵夫人瞬间心领神会，看样子贾家二房是真的断绝关系了。 不过—— 众人默默的看向一边的南安王府的人，想到贾元春以往的那些操作，众人在心中给贾元春点了一炷香。 不过紧接着众人就没有心思放在这件事上了，京城中的女学马上就要开学了，各家都要送人进去，今天的这场宴会就是为了这件事举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