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刺啦……”</p>
同时。</p>
楚月背部已然成为了星芒的无生钉，自燃起了火焰。</p>
钻心刺骨的疼痛，相连神魔瞳。</p>
她犹如老树扎根，停留在原地，眼睛通红地看着夏时欢。</p>
被人群围聚的夏时欢，听见了满地充满震撼的哗然之声。</p>
她抬起头来，平静地看向了楚月那边，唇角扯着自嘲的笑。</p>
这脊椎骨的两百多根无生钉，原是在大夏王朝的国主身上。</p>
国主背负无生钉九万年多年。</p>
身体蜷缩如畸形的野兽。</p>
他必须承受！</p>
只因无生钉一旦从体内离开，就会使后来的伶仃国子民痛不欲生。</p>
两百多无生钉，分散开来，足以亡国。</p>
夏时欢自告奋勇，将这些无生钉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p>
她每个昼夜，每时每刻，都被无生钉煎熬着。</p>
哪怕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她还是修炼到了归墟境。</p>
无生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剧痛难耐。</p>
这次，又提前了。</p>
夏时欢小脸煞白，闭上了眼睛，遮住妖异又诡谲的赤瞳。</p>
国主大人。</p>
人生若能重来，你可还会为了下陆蝼蚁，害我大夏王朝一去不复返吗？</p>
泪水从夏时欢的眼梢流出。</p>
国主石化前的弥留之际，他问过这个问题。</p>
那会儿。</p>
国主白发苍苍，畸形的模样，像一条落魄又病态的狗。</p>
他发红的眼睛，含泪望着夏时欢。</p>
“清欢，总要有人，把人命当命。”</p>
昔日人族尚未崛起，遭受兽族等奴役。</p>
喝人血，吃人髓，披人衣，笑人贱。</p>
人族团结一心，追随人皇，后有楚神侯，方才在这大千世界有了一丝地位。</p>
谁能想到多年以后，不把人当人看的，不是他族，是同辈。</p>
国主说完那一句话，就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成了一块毫无生气的石头。</p>
这石头，只有几岁的稚童那般大。</p>
……</p>
大炎城，长街深深，风热又血腥。</p>
夏时欢深吸了口气。</p>
国主大人。</p>
若有来生，别做英雄了。</p>
她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p>
极端的悲恸情绪过于浓烈，震荡到了整条脊椎骨。</p>
她也如那年的国主，逐渐变得畸形。</p>
尾椎国会不停地缩起来。</p>
直到把她蜷成了一个圆形。</p>
夏时欢放弃了自我拯救。</p>
或许说。</p>
菩提万宗弟子加入到这场剥削压榨的行为里，让她万分的失望。</p>
又或许说。</p>
叶楚月路过而平静地看她像一个跳梁小丑般慢慢死去，让她万念俱灰。</p>
“那到底是什么？”</p>
美色被抛诸脑后。</p>
众人都在惊奇地看着夏时欢的变化。</p>
“听闻大夏王朝也有上古时代的遗址，莫不是也有上古时期的宝藏？”</p>
青年们听到这话，那还得了，贪念登时就如燎原之火般疯狂地燃烧扩散，在人群之中以最快的速度弥漫，导致每个人都红了眼，张牙舞爪像是从深渊离爬出的厉鬼，且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时欢看，就像群狼在夜色之下逐步靠近那一块滴油发香的大肥肉。</p>
“快，趁现在修行者们都在赌台，赶紧抽掉她的脊椎骨看一看。”</p>
那位万宗弟子红了眼说。</p>
正是赤羽宗的弟子。</p>
名为赵渤海。</p>
赵渤海深吸了口气。</p>
他带着万宗弟子和这群人同流合污，目的就是为了找个保护伞。</p>
“赵兄，不可，大炎城内，做出这等事，是要受罚的，律法不允许，无上殿的殿规也不允许。”</p>
有人理智地提醒。</p>
这人原先以为大家伙儿都是开个玩笑，不带恶意，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p>
赵渤海嗤笑了声，不以为意。</p>
“李家兄弟，大炎城律和无上殿规，都是对人有用，你说这伶仃国的郡主算是人吗？”</p>
“哪怕她是个人，但诸位兄弟好好看看她的身躯，都要裂变畸形了，这是人该有的样子吗？”</p>
“………”</p>
众人沉默着，犹豫着，认为赵渤海说的话在理。</p>
楚月那边。</p>
四长老等人原要出手。</p>
奈何温度骤然升高。</p>
一下子又降低到了冰点。</p>
楚月的神情很不对劲，就像是封魔了般。</p>
“小师妹，你怎么了，别吓我们啊。”</p>
段清欢的声音都带着哭腔。</p>
就算在海域之战，小师妹的脸色都没这么白过，身上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变化。</p>
楚月立即凝神聚气，稳住自己的心神，强行关闭自己的神魔瞳。</p>
整个右瞳，已经全部变得血红。</p>
没有眼黑眼白之分。</p>
眼眶之内，被一片猩红给彻底的填满。</p>
“小楚——”</p>
四长老吓了一跳。</p>
众人围聚过来。</p>
忧心忡忡到不行。</p>
“我没事——”</p>
楚月吐出了一口气，扯开嗓子，发出沙哑到了极致的声音。</p>
……</p>
“清欢郡主，你别怕。”</p>
赵渤海拿出了匕首，走到夏时欢的背后，要用刀刃割裂开夏时欢的后背。</p>
夏时欢年少时读史书，知道野兽会吃人。</p>
但现在，她知道的更多了。</p>
国主大人。</p>
人，也是会吃人的呢。</p>
她被抽空了力气。</p>
坚持了这么久，脑子里头一次有了亡国的念头。</p>
亡了吧。</p>
伶仃国。</p>
无人知你丰功伟业。</p>
无人歌颂，唯有漫野的践踏之足和狰狞的面目，光明正大的暴露在日头之下。</p>
周围的其他修行者很聪明，等着赵渤海下死手，再跟着挥下去。</p>
到时候，就算犯了错被带走，也有个赵渤海顶在前头。</p>
赵渤海狞笑满面，手起刀落——</p>
“很快就好，郡主。”</p>
“咔嚓！”</p>
“啊啊啊啊啊啊！”</p>
倏地，却见赵渤海的左侧长空，骤然扭曲，红色之影如水中波纹潋滟而开。</p>
楚月足踏瞬步，自那红烟波纹的长空里瞬闪而现。</p>
她面无表情，一手举刀，劈砍往下，刀刃切割开赵渤海一侧的肩胛骨，然后斩断了赵渤海的一条臂膀。</p>
赵渤海和众人都在同一时间扭头看去。</p>
楚月侧眸看来。</p>
那是一只—— 血红的眼睛。</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