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今夜很忙。</p>
寺副卫东生今夜入京归来，带来了十几个榜上有名的江洋大盗。</p>
对于大多数底层的公门中人来说。</p>
每一个入了大理寺的戴罪之人，那都代表着一笔不菲的收入。</p>
寺副卫东生是慷慨之人。</p>
有难不见得能够同当，毕竟各有各的难处。</p>
但是有福的时候，他一定能够与兄弟们同享。</p>
所以卫东生刚回到大理寺屁股还没坐热呢。</p>
就被兄弟们众星拱月，非要去附近的酒肆里畅饮一番。</p>
一路上，恭维之声不绝于耳。</p>
卫东生逃出空门投身红尘已有些年月了。</p>
他早已习惯了同僚之间的阿谀奉承。</p>
某些时候，他甚至很享受那些个水平不高但是很中听的马屁。</p>
一声声“卫大哥”，几乎让卫东生迷失了自己。</p>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p>
当过分沉迷于某种安逸的状态时，反而会突然回忆起某些艰苦却甘甜的时光。</p>
“如果能再去一次北长城，同瞎子以及瘸子在西长城下喝一盅翁头春该多好？”</p>
满身风尘的卫东生突然惆怅起来。</p>
这话宛如一瓢冷水泼到了众人头上。</p>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p>
多年前，寺副卫东生奉命去往楚西追查楚国堪舆图拓本之事。</p>
结果显而易见。</p>
但是其中经过，知道的人却很少。</p>
大伙只晓得，每次在酒肆里喝酒之时。</p>
卫寺副总是会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这酒没有楚西的翁头春香。”</p>
翁头春到底有多香，大伙也没个概念。</p>
他们只知道，酒喝多的时候。</p>
卫寺副总会望着西边，旁若无人的揉搓他那锃亮的大光头。</p>
今时今日，众人第一次知道，卫寺副怀念的不仅是酒，更是当年陪他喝酒的那两个人。</p>
“瘸子？”</p>
尴尬中，突然有一人拔高了音量。</p>
卫东生笑着摆了摆手：“跟你们开玩笑呢，走走走，可别扫了大伙的兴致。”</p>
话刚说完。</p>
又有一人附和道：“卫兄，开玩笑归开玩笑，但是咱最近真知道一个瘸子，挺猛一人，他在京城做了一些很了不得的事情。”</p>
人群一下子热闹起来。</p>
更是有人把最近兵部侍郎郭渊博府内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p>
最后甚至有人把郭渊博“病死”在大理寺牢笼内的事情说了出来。</p>
其中，庒玄的名字大伙如雷贯耳，唯有那瘸子的名字，一时竟然想不起来。</p>
卫东生听闻如此离谱的事情。</p>
除了该有的惊讶以外，并没有其他想法。</p>
毕竟当年那个瘸子将将二重天而已。</p>
任卫东生想破脑袋，也不会把同僚口里的瘸子，同当年楚西那个请自己喝酒的年轻人联想到一起。</p>
然而。</p>
下一刻。</p>
突然有一人嚷道：“我想起来了，那瘸子好像姓陆，叫陆什么来着？”</p>
这一提醒。</p>
众人顿时便喧闹起来。</p>
大伙纷纷给来过大理寺大牢那个瘸子，取起了各式各样的名字。</p>
“姓陆？”</p>
卫东生突然驻足，眼睛几乎鼓到了眼眶外。</p>
有一人立时回道：“对对对，好像也曾在楚西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p>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正说着呢。</p>
街道尽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p>
那人影一瘸一拐迎面走来。</p>
背着星光，看不真切容貌。</p>
卫东生看见那人走路的姿势。</p>
转瞬愣在原地。</p>
那本来就鼓出来的眼睛。</p>
此刻瞪得更加离奇。</p>
“天...天明？”</p>
卫东生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他伸长脖子够着脑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