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何奥的询问，戴洛特面色一顿，然后他冷声道，“当你站在联邦的对立面的时候，联邦的一切力量，都自然是你的敌人。”</p>
“我可没有站在联邦的对立面，至少，我不觉得我站在联邦的对立面，”</p>
何奥微笑着看着戴洛特，“看来我们对‘联邦’的定义不一样。”</p>
“自以为是，冥顽不灵，”</p>
戴洛特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书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真正的联邦力量是你无法理解的伟大，一切源于秩序，一切归于秩序，你不过是白日下的一片飞蛾，也想撼动浩瀚无垠的苍穹吗？”</p>
“就怕苍穹不是真的苍穹，不过是一片欺世盗名画着劣质画作的幕布。”</p>
何奥面上的笑容没有变化，缓声道。</p>
“你们这些生来卑贱的人，就是容易有这些妄想，”</p>
戴洛特的手握着茶杯，冷声道，“哪怕你机缘巧合爬到了上位，也不过是一条无根疯狗罢了，疯狗就是会做一些无法理喻的事情。”</p>
“你这话，让我想起了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p>
何奥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微笑道，“你知道马铃薯吗？那是一种大灾变时代曾经做过主食的一种植物。”</p>
“我毕业于白林公学和艾恩斯文法学院，”</p>
戴洛特冷笑一声，“和只教技术，初中生就能上的工业学校不一样。”</p>
白林公学是艾恩斯最好的私立中学，依靠捐款维持办学，只有拿着某些‘特殊’的推荐函才能进入。</p>
艾恩斯文法学院是联邦前五的大学，也是联邦最古老的文学类学校，超过七成的学生来自艾恩斯的上层推荐，毕业于这个学校，本身就意味着高贵的‘血脉’。</p>
戴洛特这句话很简单，他在嘲讽毕业于‘艾恩斯工业大学’，并且没读过高中的‘索特’。</p>
“哦，”</p>
面对戴洛特的嘲笑，何奥面色没有变化，笑道，“看来你知道马铃薯，应该也听过那句话，‘只有显赫祖先可以炫耀的人，就像是马铃薯，最好的部分在地下。’”</p>
这句话的确是在书上看到的，只不过不是索特在书上看到的，而是‘林恩’在书上看到的。</p>
作为联邦建立者的后裔，祖辈担任过联邦总统，爷爷是参议员，父亲是大律师，林恩的‘血脉’哪怕是在艾恩斯，都能排上前列。</p>
这句话是林恩小时候看到的，然后一直记在心里，告诫自己。</p>
听到何奥的话语，戴洛特面色微微胀红，他当然听过这句话，也知道这句话出自大灾变时代的典籍。</p>
他只是没有去记这句话，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来自小城市的‘乡巴佬’，引经据典的‘嘲讽’。</p>
古老家族之间自然有自己宣示‘高贵古老’的方法，其中就包括对大灾变时代的古老历史的掌握和学习，他们家族中会有专门的图书馆存放古老年代的典籍。</p>
掌握的古老知识越多，意味着家族越古老，地位越尊贵。</p>
出身高贵，毕业于艾恩斯文法学院的戴洛特，时常自诩为古老历史的‘专家’，索特也是知道这一点的。</p>
被用大灾变的典籍讽刺，这相当于在戴洛特最自负的地方按着他啪啪打脸。</p>
这是在语句本身和语句象征的历史研究方面，对戴洛特进行了双重的‘嘲弄’。</p>
最关键是，何奥甚至事先用‘马铃薯’提醒了一遍，但戴洛特还是没想到对方要讽刺自己的话。</p>
此刻，那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脸颊胀红着，戴洛特看着何奥，嘶哑着说道，“你会为你的狂妄和愚蠢付出代价。”</p>
“我就在明特市，”</p>
何奥微笑道，“目前的状况还好，倒是你们，好像有点不太好，不然也不会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试图‘劝降’我，第一次电话被挂断之后，还像个着急的菜鸟推销员一样再次打过来。”</p>
戴洛特握住了茶杯，手臂因为愤怒有些颤抖，震的着杯子里的红茶左右摆荡，几乎溢出了杯面，他声音沙哑，“你说谁像菜鸟推销员？”</p>
何奥看着他，微微抬眉，“你急了？”</p>
“你会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的，索特。”</p>
戴洛特的声音完全压死，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p>
“你看，你还急，”</p>
何奥耸耸肩，劝诫道，“别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p>
他叹了口气，“看起来你今天精神状态不太好，如果实在调节不了，记得看看心理医生，咱们今天就先聊到这吧。”</p>
“你！！！”</p>
戴洛特愤怒的瞪大了眼睛。</p>
但是在他的注视中，对方的电话已经切断。</p>
······</p>
看着眼前已经黑屏的屏幕</p>
戴洛特愤怒的抓起了桌面上的茶杯，连带着温热的红茶一起，直接摔在了地面上，“这个乡巴佬！贱民！疯子！”</p>
砰——</p>
飞溅红茶与碎裂的陶瓷碎片崩碎在地板上。</p>
“戴洛特。”</p>
也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p>
戴洛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角落里的一个摄像头，他慌忙道，“主教先生，您，您刚刚看到了？”</p>
“我一直在看，”</p>
那声音平静道，“你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你的修养和气度呢？”</p>
“我，我，我，”</p>
戴洛特抬起手，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慌忙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个索特，您都看到了，他，他，他···”</p>
“他从头到尾可有辱骂你？”</p>
那平静的声音问道。</p>
“他——”</p>
戴洛特微微张口，话语一滞。</p>
他突然意识到，‘索特’好像全程都没有说过脏话，甚至连过分的，攻击性的语言都基本上没说过。</p>
那句嘲讽的话，也是引用的经典，并且那句话本身没有任何辱骂的词汇。</p>
“反而你开口就是‘卑贱’，‘疯狗’，你认为这是一个有素质和修养的人能说出的话？”</p>
那平静的声音继续道，“索特的修养和文学底蕴比你所表现出来的水平高多了。”</p>
“我——”</p>
戴洛特话语一滞。</p>
“如果你维持这个表现去见其他人，如何能维持教会的脸面和形象？”</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