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浩没有理会王伟描绘的美好前景,他问:“王晗这个人好相处吗?我听说他当过兵,打过仗,脾气不好。” 王伟嬉皮笑脸地说:“那倒是。他不仅打过仗,还杀过人。不过,他总不至于把你给杀了吧?!” 陆浩说:“那荒郊野外的,死个把人还不是人不知鬼不觉的。” 王伟愣了一下,说:“你说矿工呢吧?这种事在采掘行业是很难避免的。不过,咱们毕竟是国有企业投资的项目公司,将来还要奔着上市走,安全生产马虎不得。总不能搞成民营小煤窑那样,不顾工人死活。” 陆浩老练地教导王伟说:“到一个新单位,最重要的是把里面的人事关系摸清楚。不然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伟呸呸两声说:“陆哥,你别老死啊死的,多不吉利。华艺公司里,你混的时间比我长,有什么不明白的我问你。陈姨、王叔、于叔,我太熟悉了。这几个人之间的事,我打小就听我爸念叨。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我。” 陆浩说:“人家是铁板一块,我是一个外来人。我还能怎么着?不就是一个碎催的角色吗?” 王伟直勾勾地盯着陆浩问:“谁跟你说他们是铁板一块了?谁说的?他们之间的事,能有比我明白的吗?这三个人里,王叔和于叔不对付,在圈子里都是出了名的了。” 陆浩问:“那他们俩,谁跟陈总关系更近一些呢?” 王伟说:“于叔跟陈姨认识得更早,他们俩是外贸中专的同学,还在外贸仓库一起工作了好多年。后来,陈姨进了外贸公司,于叔去了展览公司。陈姨刚到外贸公司工作的时候,她的科长,是王叔。 “陈姨特别有魄力。在外贸公司领的头一个月的工资,全都用来请王叔吃饭了。我王叔一看陈姨做事情这么肯下本钱,认定陈姨是能干一番事业的人,从此对我陈姨就另眼相看了。陈姨有了王叔的支持,自己又能吃苦,就风风火火地干起来了。到王叔要去香港当分公司总经理的时候,工艺品科里,陈姨就是当然的接班人了。 “于叔人老实,在展览公司不是那么得领导赏识。陈姨就安排于叔,做她的编外助理,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于叔就这么编外了很多年,一直到王叔去了香港,陈姨当了科长,才想办法把于叔的人事关系从展览公司调到了外贸公司。” 陆浩说:“那合着就是王总不同意呗。” 王伟说:“于叔做事谨小慎微,生怕有什么事做错了,给陈姨找麻烦。王叔呢,当过兵,打过仗,大大咧咧,看不惯于叔。” 说到这里,王伟降低了声音说:“王叔老说于叔是吃软饭的。这事让于叔心里很不痛快。” 陆浩感同身受地说:“这话听起来伤人了。” 王伟说:“嗨,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呗。传着传着,这味儿就不对了。” 陆浩又给王伟递上一支烟,给他点上。自己也吸了一支。他吸了一大口烟,然后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王伟一看,自己也试着吐烟圈。可怎么也吐不好。陆浩就教他,怎么吸烟,怎么做口型,怎么控制吐烟的节奏。 王伟没有掌握好,被呛了一口,咳嗽得满脸涨红,又是弯腰,又是跺脚,又是流眼泪。 陆浩得意地笑着,拍着王伟的背说:“兄弟,你还得练啊。” 王伟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说:“哥,你多指导我。” 陆浩说:“那天陈总交待你,让你跟贾勇多学习。我看你对贾勇就那么回事啊。” 王伟一脸不屑地说:“我觉得贾勇挺装的。我跟他客气两句,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就比我早来了一年,在我面前还劲儿劲的,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 陆浩说:“哥哥我比你在华艺公司多认识几个人。现如今的华艺公司好比龙潭虎穴。这回回来之前,我特地托人帮我打听了一下。这个贾勇可是不简单。” 王伟不服气地说:“他到底有多不简单,你说说,我听听。” 陆浩说:“贾勇他们这一拨来了九个大学生,七个贸大的,一个广外的,还有一个就是贾勇了。贾勇的学历不如那八个大学生,可他是公司三产岳经理介绍进来的。贾勇本来是学财务的,老岳坚持让他跟陈总做外贸业务。 “贾勇先跟着陈总做出口俄罗斯分公司的服装业务,后来参加了广交会。据说,在广交会上,贾勇大出风头,一个刚毕业的新手大学生外贸员,独立完成了工艺品展位的布展不说,把带去的展品销售了大部分,还接了两个大订单。” 王伟嘲弄地说:“不就是卖了些老掉牙的瓶瓶罐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陆浩认真地说:“贾勇接的那两个订单有多大,我说不上来。可把那些老掉牙的瓶瓶罐罐卖出去,可真了不起。这活儿,我在展览展出公司那会儿干过。我知道有多难。就因为贾勇把那些老掉牙的瓶瓶罐罐卖出去了,我才对他高看一眼的。这个人绝不简单。” 陆浩见王伟不说话了,他接着说:“公司负责外贸业务的季总,大会小会上表扬了贾勇无数次。他把那八个大学生压得都抬不起头来。 “据说,带着贾勇准备广交会展品的就是王晗。王晗很看重贾勇,想把贾勇带到广西铅锌矿上做帮手。是因为贾勇手里还有广交会没有执行完的订单,陈总才没有让他跟王晗去广西。 “贾勇前几天去景德镇出了一趟差,接了一个做陶瓷的大客户。这个客户原来是邵燕的客户。看来陈总是要在去广西之前,把业务三部的事,托付给贾勇了。 “陈总是县官,你不怕,可贾勇是现管,你还是要夹着小心才好。他能把那八个大学生收拾得服服帖帖,就不在乎多收拾你一个。” 王伟腾地火了,骂骂咧咧地说:“还反了他了!要不是看在他叫我陈姨一声师父的份上,我现在就跟他翻车了。他要是敢在我陈姨背后给我穿小鞋,我就让他知道知道,我不是软柿子,还能让他捏咕?!”